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偏找苦命人。

和許願識字的一個孩童,年紀最小的一個叫小木頭的,平日裡最為活潑,可偏偏被人一刀紮在心口上,不活了。

起因是什麼,已經不得而知,不過兇手是個富家子弟,一口咬定是失手殺人。

畢竟是命案,王縣令的臉色很不好看。

小木頭的爹孃呼天喊地,家裡就這一個獨苗,還指望著傳宗接代,結果白髮人送黑髮人。

許願得知此事的時候,正在讀書,手中書都掉落了。

人命雖賤,可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的事。

那富家子叫鄭若水,是鄭如玉的堂弟。

許願心中一寒,莫名想到這難道是鄭如玉的報復?小木頭只是被牽連了。

府衙裡跪了一排,原告被告俱在,鄭若水神色如常,沒有殺人後該有的驚慌。

不過一賤民罷了,賠些銀兩就是了,他傢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

“青天大老爺,您可要為小民做主啊!”小木頭的爹聲音淒厲,不斷磕頭,青磚地上都沾染了鮮血。

他不在意自身的性命,只想為兒子報仇,鄭家的威脅恐嚇都沒有讓他退縮。

“肅靜!”

王縣令心中憤怒,冷冷地看著堂下面色淡然的鄭若水。

大楚律法嚴苛,殺人就得償命,雖說鄭若水一口咬定是過失殺人,可經仵作檢驗,傷勢不像失手所為。

驚堂木一拍,王縣令道:“鄭若水,你可知罪!”

鄭若水連忙叩首:“草民冤枉,都是那賤民的錯,他一直挑釁我,我迫不得已揮出一刀,沒想到就殺了人。”

這話錯漏百出,王縣令是何等人物,被氣得笑出了聲。

要怪只怪鄭若水時運不濟,偏生在滅門慘案後殺人。

“傳仵作。”

仵作上堂,說得有理有據,小木頭的父母聽著又淚流滿面。

“關於鄭若水殺死小木頭一案,人證物證都顯示出非過失殺人,而是故意殺人。因此,鄭若水,秋後問斬!”王縣令下了判決。

鄭若水雙膝一軟,癱在地上,不過是一個賤民而已,怎麼就要償命了。

許願在門外觀審,鄭若水被判秋後問斬,小木頭的在天之靈也算有了慰藉,可是小木頭的命卻沒了。

“鄭如玉,這個仇,我記下了。”許願暗暗發誓。

小木頭的爹孃打贏了官司,卻依舊像沒了魂的行屍走肉,在鄉鄰的幫助下收斂了小木頭的屍身,得讓小木頭入土為安。

王縣令的怒火去了過半,他不在意人命,可在意鄭若水的戲弄,真以為他是個糊塗官嗎?

民不舉官不究,民若舉,官必究,真以為是在自家家裡打死奴婢隨便一埋就可了事,殺死人家獨子,還威脅恐嚇,簡直是蠢到無藥可救。

在他治下,青州城應該是一片繁榮景象,可怎麼就有這麼多的刁民非要和他作對,誰擋他升官,他就要誰死!

當官就是為了升官,好不容易有了往上爬的契機,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一起命案乾脆利落的解決,無非是兩條人命,管他什麼賤民還是富家子弟,在他看來都一樣。

有些人就是擺不清自己的身份定位,民在官面前,僅僅是民而已,錢財在權勢面前,羸弱的不堪一擊。

許願的心情很低落,她無權無勢,面對鄭家這個龐然大物,那是有心無力。

就算是考上童生,也僅僅是護她一人平安,要對付鄭家,怎麼也要有舉人的功名。

任重而道遠,這筆帳,慢慢算。

鄭如玉可不知許願把他記恨上了,雖說堂弟被判死刑,可他卻沒有多少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