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起來說,他們這些特伍兵平素是吃慣了苦的,卻是比這些暗諜出身的傢伙更耐得住飢寒,就算頓頓只吃挖菜甚至吃土,特伍兵也能在野外活下去,而沒有經過特訓的人(專指周尚),卻是根本做不到這一點的。
這樣一想,好些人竟不由自主地生出自豪感來。
稍事休整後,眾人重新上路,周尚的體力確然不及這群特伍兵,此行便一直落在隊伍的末端,在他身後則綴著個瘦猴兒似地年輕人,年輕人的綽號也叫做瘦猴兒。
瘦猴人很機靈,極擅攀山與野外潛伏,還是個高明的獵手,耐力與反應皆是一等一的。他被趙平特意留在隊尾,一來能和周尚說話解悶,二來,若有意外發生,他也能第一時間護著周尚離開。
翻過一道短坡,瘦猴兒便悄悄踅到周尚身後,小聲問:“周哥周哥,還有多遠吶?”
周尚手裡那份地形圖乃是絕秘,除趙平之外,隊中諸人皆沒見過,也不知此行的目的地,更嚴禁打聽,是以瘦猴兒也只敢問個路程遠近,並不及其他。
周尚才得了塊大肉,心情極好,便笑嘻嘻地衝他伸出一隻蒲扇般的巴掌,先亮了亮正面、又亮了亮反面。
瘦猴兒一喜,忙問:“十?還有十里地?”
周尚搖頭。
瘦猴兒面色垮了垮:“那就是還有百十里?”
周尚嘿嘿一樂,兩個巴掌齊齊豎起,張口吐出了兩個字:
“十天。”
………………
跨出議事堂的門檻時,正有一陣東風拂過,幾片花瓣隨風飄來,布祿什微微側了側頭。
領口處傳來的黏膩感依舊還在,那種帶著溼意的涼,如同凍僵又融化了的肥油,僅僅只是在意念中想起,便已足令人生厭了。
看起來,那羊奶酥酪還是趁熱吃才好,冷卻之後,那股子腥氣實在很難聞。
而此刻,那微帶腥羶的氣息便繚繞於布祿什的鼻端,即便院中東風浩蕩,亦揮之不去。
他皺了皺眉,很快便又鬆開,面上的神情很是淡定。
轉出院門,再行過幾條夾道,前方已可見後花園的月門,跟在他身後的侍衛便也只剩下了兩個。
布祿什徑直走進花園,直待到了百花深處,方才停下腳步,伸手將衣領往兩旁扯開了些。
那碗羊奶酥酪有一小半兒皆潑在了他的身上,幸而他閃得快,沒被淋著頭臉,領口卻還是沾了不少,可能有幾滴還順著衣領滑了下去。
布祿什面無表情地站著,遠處瞧著,就彷彿在欣賞那幾樹盛開的桃花。
太子殿下這是下了死力氣,想必將那碗酥酪砸出去的時候,他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整整三天,那張萬兩寶紗的根腳竟是查不出來,反倒驚動了恆富錢莊背後的正主,險些將事情捅進皇城,好在富倫皇后及時出手,收拾了殘局。
太子殿下的怒火可想而知。
他在皇都憋了太久,那些管教、束縛、指引與期盼,已經令他的忍耐達到了極限。
他渴望獨立做成一樁大事,也渴望一鳴驚人,更渴望能讓那些管束他的人知曉並正視他的魄力與手段。
然而,事與願違。從命人潛入私娼街開始,太子殿下便再無一事順利,反倒處處受挫,最後還是靠著長輩與富倫氏的臉面,才算圓過了臉面。
若是布祿什在太子這個年紀,或許也會因此而憤怒。
然而,他們終究是不同的。
身為一國儲君,自當能忍常人不能忍之委屈、謀常人不敢謀之大事,畢竟那是要統領一個國家的君主,而非稍遇挫折便怒不可扼的浮浪子弟。
可實際情形卻是,太子殿下的某些舉動,甚而還不如那些浮浪子弟,至少那浮浪子弟砸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