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城的確已經到手了。只是,莽泰自認為拿得還不夠穩。
布祿什在此地經營了多年,黨羽眾多,又與京中某些勢力暗中交織,若不能一鼓作氣斷其根本、釐清頭緒,總為後患。
但莽泰也並不想殺太多的人。
京城那幾位王爺他目今還夠不上,暫且不去提;只說附近城鎮,除布日巴蘭之流的親信外,剩下那些小貴族、頭人或領甲等等,不過皆是為利益所惑、被權勢驅使,一些牆頭草而已。
就算莽泰今天全都給它拔個精光,過不上兩日,便會有新的長出來,倒不如留下這些舊的,還知根知底一些。
此外,這些人協從反賊布祿什之事,可大亦可小,全在莽泰一句話,現成的把柄捏在手裡,為何不用?再說,這些草芥一樣的東西,就算現扔了也不可惜,多多益善。
大局已然初定,可莽泰面上的陰霾卻未散,額頭狼首亦似變得沉重了幾分,遲疑片刻,他便提聲喚道:“來人。”
一名親衛縱馬上前,莽泰舉目四顧,見前後衛隊俱皆離得頗遠,便沉聲道:
“半個時辰後如果還是沒訊息,就再加派五個百人隊。”
那親衛心領神會,應聲道是。
莽泰眉間憂色仍濃,正想著五百人會不會少了些,忽見遠處王匡等人往這裡走來,他連忙捺下心緒,甩蹬下馬,一面高聲問道:“軍師可是有事?”
王匡如今在軍中領著督尉之職,日常在莽泰帳下走動,這也是為了行事方便。此時聞言,王匡便正色行了個金軍之禮,垂首道:“大帥,卑職確有要事稟報。”
莽泰自是知曉他要說的是什麼“大事”,遂命人拉走戰馬,與王匡並行于軍中,低聲道:“先生請講。”
王匡笑問:“大帥可是在為布祿什之事憂煩?”
莽泰在他面前用不著作偽,聽得這話,不由長長一嘆,種種憂慮焦躁,幾乎溢於言表:
“這是第一等的大事,本帥的確有些頭疼。先生也知道,這廝狡賴得緊,若是當真讓他跑了,後患無窮啊。”
未曾活捉布祿什其人,這的確有些出人意料,而在莽泰與王匡原先的估算中,布祿什的結局無非兩種:
或束手就擒,或被迫造反。
可布祿什卻硬生生闖出了第三條路:
他跑了。
跑得無影無蹤。
便在今日下晌,布祿什藉故離開白霜城,卻是提前率領兩支千人隊精銳,悄悄埋伏在了城外,意圖趁著今晚城中大亂、莽泰調兵進城平叛之時,於半道截殺其麾下新軍,再乘勝殺回城中,幹掉那支“宋軍”。
屆時,當眾授首的“宋軍將領”露出真容,卻是左帥帳下大將、哈爾沁領甲達昌安,有此鐵證,莽泰勾結宋軍的“陰謀”便會被“揭穿”,布祿什亦可挾此戰之威,順利吃掉莽泰手下那兩萬人馬,再憑此上報朝廷,稱王南境。
而莽泰卻是早就探知其打算,在王匡的建議下,決定將計就計,故意賣了個破綻,假意提兵去解“宋軍攻城”之急,實則半途折返,與暗中調撥而來的大軍形成包抄之勢,打算來個甕中捉鱉。
只那布祿什也是嗅覺靈敏,不知怎麼竟是察知情況有異,遂趁著莽泰大軍未至、合圍未成之際,悄沒聲地便獨自逃了,卻將多年來跟隨他出生入死的親軍扔在城外,任由莽泰大軍圍剿殆盡。
直到全軍覆沒之時,這兩支精銳都不曾發現,他們的主帥早就將他們當作了棄子。
以兩千將士之死,換取一人獨活,僅是這份狠辣,便已遠超常人。
看起來,布祿什能在白霜城隻手遮天,的確有其過人之處,對人對己都能下得去狠手,若是換作莽泰,他可真未必捨得。
那可是兩千精銳,光是養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