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傳出沉悶地咳嗽聲,一個邋遢而又年邁的老人從屋內走了出來,顫巍巍地坐進舊藤椅中,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方才是她眼花了不成?

陳鈺輕叩柴門,無人應答。

“他眼花耳聾,聽不見。”薛神醫不耐煩道。

陳鈺小心翼翼道:“他可有親眷同住?”

薛神醫白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陳鈺怕惹惱了這位性情古怪的神醫,只得打消了探聽的念頭。

……

翌日清晨,陳鈺讓邱影去北城外的村子提醒蘇檀,自己則尋了件極不起眼的灰豆綠襦裙,帶上禮物去永寧郡王府赴宴。

永寧郡王府門口花團錦簇,衣著鮮亮的男男女女彼此打著招呼。

這些人非富即貴,想來碰碰運氣的乞丐流民和小商販被堵在巷口,沒有請帖一概不準入內……

陳鈺不由慶幸,虧得提前把郎安送進了郡王府。

眼看賓客們皆已進門,趁著人少,她正待下車,懷安郡王府的馬車卻疾馳而來。

只有吳氏一人前來,臉上還帶著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

陳鈺跟在她身後進了永寧郡王府。

許是為了避開東苑的望雲閣,喜宴設在了西苑的湖邊。

以正中的水榭為分割,男賓在東側,女賓在西側。

水榭上設有歌舞,引得男賓不時拍手叫好。

斜對面一人多高的土坡上,一群年輕的儒生正在聚精會神地投壺。或白衣勝雪,或青衣攏翠,白淨的肌膚和翩然的風度,與那群盯著舞姬腰肢吆五喝六的男賓截然不同。

婦人的目光都被他們吸引過去,大膽些的,索性離開座席走到坡上的八角亭中細細觀望。

陳鈺抬眸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桂花樹下的郎安。

他穿著天青色的袍子……

天青色,應是永寧郡王的袍子!

從遠處看,他的身姿和側臉的輪廓,在眾儒生裡已是鶴立雞群。

他靜靜地坐在樹下,唇邊噙著微笑望著投壺的夥伴。一陣秋風拂過,細碎的金黃色桂花落了他一身。

他掀起袍角兜著落花,起身將它們傾倒在樹根下。

隨後仰起頭望著桂花樹,滿臉惆悵地說著什麼。又一陣風吹過,桂花再次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

樹下的人衣帶飄飄,宛如謫仙……

陳鈺悄然回眸,望著最前端貴賓席上的吳氏。她也隨著眾婦人向那群儒生看去,至於看誰就無需多言了。

男賓裡有不少武夫,他們見婦人的目光都被那群儒生吸引過去,心中不平。

其中一人縱身躍上土坡,從一儒生手中奪走箭矢,一把折斷。

“你們這群酸腐儒生,就只會玩兒一些無趣的玩意兒,有本事跟我比射箭。”

眾儒生雖一臉憤然,卻不敢與他起爭執。

郎安緩緩走上前……

陳鈺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劉逸安排的,就為了讓郎安引人注目!

接下來就是武夫的粗俗無禮與郎安的溫潤清雅,再之後兩人真的比起了箭術。

陳鈺沒想到的是,郎安的箭術竟在那武夫之上,沒有放水……

婦人們早已圍攏過來看熱鬧,雙眼皆死死盯在郎安身上。正在此時,惱羞成怒的武夫忽然將箭射向了郎安。

在驚叫聲中,那支箭射中了郎安的右肩……

陳鈺不由想到孟離刺她的那一刀,苦肉計!

這個時候,定是無暇請醫的,恐怕也請不來。眾賓客忽然想起懷安郡王妃懂醫術,在婦人們的恭維下,吳氏勉為其難地站了出來。

“先尋一處乾淨的房間將他抬進去,備好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