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籠在冷風中搖擺不定。

馬車前,孟離抱著一件天青色的斗篷,緊盯著地牢黑沉沉的大門。

一個多月的時間,劉逸蓄養多年的兵馬被劉弘屠盡。隨後劉弘率軍攻入瑞王府,被早有準備的石將軍擒獲,幽禁於王府之中。

當著所有將士的面,他揭露了世子劉承不堪的身世……

父子相殘,兄弟反目。

這一切,都從陳鈺讓郎安鼓動劉弘伏擊餘將軍開始!

她如願以償。

若說遺憾,恐怕是不曾將他這個皇上的奸細一併除去……

孟離不由苦笑,她已嚐到兵馬在手的甜頭,在地牢沉寂的這段時間,不知又生出多少對付瑞王的計策!

大門開啟,陳鈺和侯澤各自抱緊臂膀,無助地走向冷風中。

“好歹再住一夜,明日午時出去,還能曬曬日頭。”

侯澤縮著脖子抱怨著。

牢頭輕嗤一聲,往他身上丟了件薄棉袍,揚聲道:“以後別來了,我可不想再見你。”

大門嘭地一聲關上。

侯澤拿著棉袍,望著瑟瑟發抖的陳鈺,正要往她身上套,被人一把拉開。

“留著你自己穿吧。”

孟離把斗篷裹在陳鈺身上,蓋好兜帽。

陳鈺哈著手,仰著臉笑道:“遠親不如近鄰,關鍵時刻,還是孟先生靠得住!”

燈籠的微光映著她消瘦的臉頰,尖尖的下頦微微翹起,比之前略顯俏皮。

連說話的口吻也變了。

孟離瞥了一眼侯澤,跟這個人待久了,學會了貧嘴。

侯澤忙往一邊退去,一臉避嫌的神情。

他望著前面的馬車,天這麼冷,要不要厚著臉皮蹭一下……

孟離扳著陳鈺的雙肩,只覺得她纖弱無骨。

他強忍著想把眼前的人擁入懷中的衝動,輕聲道:“都上車吧。”

“把我送到醉紅樓門口就好。”

侯澤知道自己多餘,沒想著讓他們送自己回家。

此時,他那幫兄弟定在醉紅樓附近。

孟離恍若未聞,對車伕道:“先去十里巷。”

侯澤住在十里巷。

“紅緹不是你該惦記的。”孟離沉聲道。

瑞王為查金甪衛,早就盯上了紅緹,與她來往之人都會被清查一遍。

侯澤的父親追隨前任知府,勉強算太子的人。

平時沒人會翻這筆舊賬,若與紅緹牽扯不清,無辜也變得有罪了……

黑暗中,陳鈺悄悄踢了侯澤一腳。

無論孟離與紅緹是真是假,也不該當著他的面提什麼醉紅樓,這跟惦記別人的媳婦有什麼區別。

她忙岔話道:“先生可知衙門對侯捕頭有何處置?”

“侯公子可以另謀高就了。”

瑞王把自己的兒子都幽禁了,又豈能讓別人痛快!

每每回想起來,他惱的不是兒子謀逆,而是百味茶坊不該私自販賣藥材,惹出這一堆事來……

陳鈺和侯澤對外面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礙於車伕在旁,又不好細問。

“儘快把茶坊關了吧,免得被瑞王嫉恨。”

見孟離毫無避諱,陳鈺和侯澤默然片刻,仍沒敢開口問懷安郡王的事。

還知道怕!

孟離淡淡道:“他耳背,聽不見。”

車伕周叔甩了一下馬鞭,以示抗議……

一路上,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總算弄清了近日的變故。沒想到短短一個多月,營州竟差點改天換地。

侯澤不關心瑞王父子如何,他只知道自己丟了飯碗。

陳鈺深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