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約見時,李盡闕做足心理建設,忐忑地邀請程晝一起出席朋友的生日聚會。
之所以忐忑,是因為按照這幾天對程晝的觀察,雖然對方並沒排斥與自己繼續來往,平時的交談看起來也推心置腹,但程晝做事有自己的節奏,是親是疏甚是涇渭分明,他自己不會過界,也不會輕易允許別人過界。
李盡闕不清楚自己有沒有越過程晝對“親密好友”設定的邊界,或者說,是他單方面不滿足程晝目前給出的親厚,所以想用一場象徵著友誼的聚會——一個親疏分明的人,願意為了好友出席陌生人的生日——證明程晝與自己的心照情交。
“我能問一下是誰的生日嗎?”程晝並沒有當即拒絕。
李盡闕心底滲出一點喜悅,但唯恐有變數,立刻按捺住心情,平靜回答:“‘融恆’的程總,程聞光。”
這話一出口,程晝就沉默了,連一直浮在嘴角的笑意都淡了幾分。
李盡闕慌了,程晝的情緒變化太顯而易見,但他又不知道原因,只好摸著石頭過河,謹慎地開口:“Amos?”
程晝如夢初醒般看過去,很快恢復如常的表情,李盡闕又問:“你認識聞光?”
程晝:“恐怕想不認識也難吧。”
確實,黎市,乃至全國,只要不是不問世事的人或孩童,誰會沒聽說過程聞光呢?
顯然,李盡闕也後知後覺想到這一層,故而猜測:或許程晝的猶豫,與程聞光過於知名的身份有關?
這份猜測並非沒有依據,這幾天的交流中,程晝不止一次提及,藝術應當更注重其本身,儘量少與其他元素,譬如名利、金錢沾染。這也是他不願意與另外幾位評審賽後聚餐的原因,他們身上追逐名利的味道太重了。
而程聞光本身,恰恰就是名利與金錢的代表,那程晝排斥這樣性質的往來,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萬一他不排斥呢?
李盡闕抱著這樣的想法,斟酌後開口:“其實,聞光這幾年投資了不少文藝作品,在他的帶領下,‘融恆’也更注重文藝方向的發展,他雖然是商人,但還算是懂一點藝術的商人。”
程晝似乎很認真地聽著,繼而頷首:“這樣啊,那他挺有眼光的。”
“所以......”李盡闕抬眼,與程晝四目相對,試圖探究出一點對方的想法。
程晝迎上探過來的目光,等待下文:“所以......?”
眼神交匯的一瞬間,他明白對方停頓的原因,失笑道:“所以,盡闕覺得,我會因為他商人的身份拒絕你的邀請?”
“盡闕......”程晝似是有些無奈地開口:“我看起來這麼冥頑不靈,不懂變通嗎?”
李盡闕當即瞭然,內心忽而一片明亮,忙讓酒保送來三杯威士忌,玩笑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懷了,自罰三杯。”
話是玩笑,酒是真喝,事兒就此敲定。
兩天後,城南Wake酒吧。
和“鹽湖”的緩慢輕柔不同,Wake從門口掛的大燈牌開始,就散發著張揚、曖昧、紙醉金迷,與程晝和李盡闕格格不入,卻又極其符合程聞光的風格。
Wake的一樓是大廳,二樓是比較私密的卡座,三樓有兩個小包和一個大包, 通常不對外開放,只招待重要客戶。
顯然,程聞光在重要客戶之列,程晝和李盡闕被服務生引著繞過大廳,直接電梯到三樓777號房,據說,這個房間號是程聞光本人定製的,因為他的幸運數字是7。
門一推開,震耳欲聾的音樂,菸草與脂粉氣混雜的氣味,扭動玩鬧的男女。
接吻,擁抱,曖昧,遊戲人間。
李盡闕是第一次參加程聞光的集體派對,因不適應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