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朮沒有回話。

“她很幸運,遇到了你,又遇到了我,可是,奉宸宮的人並不都是如你我一般的,前日她已經因輕信他人被調換任務花瓣,是聞風靈君出面救她,她才免於一死,今日她還不長記性,遇著三個新人就掏心掏肺,也不管她們是什麼身份,做著怎樣的打算,但凡她們中有人要算計她,她明日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

“我們都對她太好了。”石蘭自嘲笑著,“我們總想著她是新人,她天真單純,我們得幫她,可事實上,在奉宸宮這樣的地方,幫多了,反而是害她。你此時可以幫她取方寸珠,往後上君若是讓她屠城呢?難不成你也要幫她?這是她自己的路,得讓她自己走,你幫不了她一輩子的。”

白朮何嘗不知?就在時煙出來以前,他亦想好要對她如實以告,可等到看到她人,見著她瑟縮著顫抖的樣子,他根本狠不下心來。他總覺得,奉宸宮裡似時煙這樣純粹的人少,她又因自己得罪聞風靈君受了牽累,他理當幫她。

“這是最後一次了。”白朮說,“再有類似的事,我不會再插手了。”

“呵——”石蘭冷笑,“說這樣的話,你信嗎?”

“……”

“不過也沒關係了,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與我沒有關係。”

石蘭說罷,準備越過他往前去,可走了一步,忽然想起什麼,說道:“你為她擋聞風靈君的怒,為她探霧隱靈君的意,而今,又為她取這一顆方寸珠,幾同自毀修行,你對她如此真心實意,她卻不會真心待你。”

“什麼意思?”白朮感到錯愕。

“聞風靈君與無赦靈君從來不和,可是那日時煙遭難,聞風靈君特意從畫室去到兵庫,寧可惹得無赦靈君大怒,也要把她帶走,你就沒想過,這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

“看來,她還未與你說過。”石蘭冷笑著,“她在很久前就識得聞風靈君了,聞風靈君也很喜歡逗她,想來聞風靈君應是擔心失去一個玩物,才會專程去救她,至於你們兩個被針對,興許也不是因為你,是因她。”

石蘭說罷,施展飛行術往前行去。

白朮先是一驚,隨後反應過來,追上去問:“你說的這些,是從哪裡聽來的?”

石蘭:“她自己與我說的。”

“那你說他們很久前就相識,是多久以前?”

“在你們被聞風靈君針對之前。”

“……”白朮愣在原地。

須臾之間,石蘭已飛出老遠。

白朮忽然想起,那天他從朱雀樓出來,時煙曾問他,如果他是因她的緣故才被聞風靈君針對,他會不會怪她,他當時以為她是發現端倪特意在說他,現在看來,她是單純在說她自己。

難怪,聞風靈君明明針對他二人,卻只給他派任務。

難怪,他明明沒有弄髒聞風靈君的畫,聞風靈君卻總要變著法子讓他弄髒。

他起初以為聞風靈君是不喜他,這樣來看,他分明是太喜歡時煙,似聞風靈君這樣的人,可不願他的玩物被他人佔有——他這時才懂,那時石蘭讓他離時煙遠點是為何。

這廂白朮和石蘭不歡而散,那邊時煙興致高昂地來到碧雲峰,她仍然不知道方寸珠到底是什麼,但她覺著,霧隱靈君畢竟已做過記號,她如果真遇見了,應該能分辨得出來。

碧雲峰仍如上回所見,野草古木覆頂,中間全無行路。只是這回,時煙已會飛了,這點高度已攔不住她,她拔了一根草叼在嘴裡,慢悠悠地在滿山草木中搜尋。

當然,她一無所獲。

黃昏時分,她欲返程,剛落到山腳,這時太陽往下沉了半寸,一道強光照來,晃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