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師爺瞧見章蔓清不解的眼神,扭頭對著郭清解釋:

“目前請的那幾家,皆以利驅之。這恆匯錢莊……?”

驅之以害。章蔓清明白了。

恆匯錢莊若做了有違律法的事,把柄有多少,在誰手上,決定了明晚宴請上恆匯錢莊的配合度。

“王爺讓我回章府幫忙。明天和你們一道去。”

章蔓清心猛地一跳。你們?她能去?

郭清迎著她那亮得快迸出光的眼睛,笑著說:“我替表妹和先生,訂了鹿鳴酒家的雅間。”

她光惦記著自己能不能去,全然沒反應過來郭清沒答俞師爺的話。俞師爺不置可否,王爺既然有安排,他便不再多問。

廣南城外,清沙鎮裡。

何家的何貴生一遍遍過著明日的細節。

當初他和弟弟何言樹跟何家幾位族老好話說盡,奈何何家八個房頭,想要齊心並不容易。

太叔公們個個人老成精,自何樹人做了章府教習,後來何貴明田產案又翻過來,他們已心知肚明貴字房是攀上了貴人。

可太叔公個個經風歷雨,心底清明。貴人之上有貴人,權上還有權!

不過月餘之前,章府不就被圍了,眼看著與滅頂之災擦肩而過。他們何家,犯不著。於是何貴生想用何氏一族的儲糧,沒一個吐口。

何貴生倒也不急。到了月尾該交月樁錢,還有眼看著明年的支移,貴字房不見人影。

太叔公差人催了幾次,何貴生只說交完秋稅週轉不及,讓太叔公們稍等。清海軍上門催的時候,也不多話,只揪著貴字房之外的族老們問。

好在,何家八個房頭,想齊心並不容易。

榮字房裡青壯多,房頭何榮港跟何貴生跟得早,一條海船摻了微薄的股份,漸漸也攢了不少。

後面偶爾有其他房的想進來,何貴生只說生意風險大不好做。何況海上生意不過一個退路,何氏一族不能都押進去。

何家耕讀為主,確實不看重生意。何榮港能做房頭自然也是不偏不頗不失公道,因其他房都不插手海船生意,他也慢慢撤了出來。

可偏偏他二兒子讀書不成,他動了心思想送進清海軍。

這些年月樁錢和支移折納都是何貴生和清海軍交割,他便想借著何貴生去找找門路。後來聽見何貴明的田產案,心思轉了幾轉。

何貴生問族老要何氏族裡的儲糧,他一早便聽說了。待到何貴生拖著月樁錢,而清海軍始終只找族老問話,對一向跟他們打交道的何貴生不聞不問,何榮港便打定了主意。

他讓媳婦挑了些荔枝膏一起往何貴生家去。兩家雖說不遠,也不算近,一路見人便說去貴生家。

他們前腳進何貴生家門,後腳各個房頭都聽說了,榮字房的房頭何貴生在這節骨眼上去找何貴生說話。

媳婦去後院找張氏和喬姐兒,何榮港跟何貴生在前院頭抵著頭說了近兩個時辰。

本就不是鐵板一塊的何氏一族,蠢蠢欲動的何止榮字房。

何榮港當年入股海上生意,紅眼的便有何金榜。他家有個小小當鋪,生意不大,卻是祖輩相傳。

何金榜從小被父親寄予厚望,連名字都期待他能龍門題名光宗耀祖。可惜,他自小頭腦活泛坐不住,倒是當鋪手藝學得好,十六歲便接了頭櫃【1】,後來更是做了大朝奉。

他攛掇著他們金字房頭想摻一腳何貴生的海船生意,可何貴生不鬆口,之後何榮港自己也退了出來。

這些年他緊盯著貴字房,何貴生開家南北貨行,他都十不三五地跑過去半買東西半打聽,生怕有生意自己沒跟上趟。

此番何貴生要拿全族的儲糧去做買賣,他聽見就心動了。當年何貴生要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