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蔓清對著郭二那一臉茫然撇了嘴,偏他會做戲。這鄭以馳也是,貴人都這麼愛搞微服私訪這一套。這茶樓留給了知府家三位少爺小姐,自然不放外人進來。鄭以馳要隱瞞身份,便也要章節南點了頭才能進得來。
不一會兒,章節南帶著鄭以馳和陳予望進來。鄭以馳看見一身小子打扮的章蔓清,愣了愣,沒想到章柏流夫婦會讓二女兒跟著出門看這種熱鬧,她旁邊站著的一個也不像丫鬟,倒像本地孩童,不知道誰家姑娘。
郭二一躍而起:“表哥?嗐!還說鄭家二哥,我當誰呢!”一邊說一邊誇張無比地湊上前看著陳予望:
“他是鄭家二哥,你呢?陳家大哥?哈哈!”郭二一邊說一邊拿著手裡的蒲扇從鄭以馳點到陳予望。那蒲扇是他從店家櫃檯上拿的,看到這種蒲葵做的扇子,說趣致難得,在京城可金貴,立刻拿著不放,豪擲二兩銀子買下。
陳予望覺得郭清是個直腸子,十分對他胃口,抖抖袖子半仰著頭:“可不是,我也說了,就咱們這樣的,就這氣度,怎麼看怎麼不像普通人家。”
郭清與陳予望這一唱一和,將滿屋子訝異和不自在抖落得乾乾淨淨。既然他們要微服,章節南和郭清自然不便揭穿,只跟喬姐兒介紹都是表哥,反正一表三千里。
章蔓清學了這些日子的禮儀,行禮倒是好了些,可離端正還差得遠呢,她和喬姐兒不相上下,磕磕絆絆跟兩個“表哥”問了好。喬姐兒看著章蔓清行禮也不比她好多少,立時散了一身的尷尬,彼此重新落座後,又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著怎麼做章蔓清說的“楊枝甘露”。
不多時聽到河涌上游喧鬧聲猛地大起來,原來競渡的四艘龍舟已經準備好了。章蔓清立刻衝到岸邊伸頭去看,喬姐兒也比她晚了一步,章蔓清帶的丫頭春棠和夏荷也按耐不住,伸長了脖子。
章蔓清問喬姐兒:“不是說八條船嗎?怎麼只看見四艘?”
“河道這麼窄,哪兒能同時賽八條呢?另外那四條還在上游停著。”
嗯是了,先放四條到賽道的起始點,賽完這一趟,才是另外那四艘。
她們兩個衝出去的時候,鄭以馳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不知道的,還是為兩個是嫡親的鄉野丫頭呢,真不知道這章家是怎麼教導的。
隨即又忍俊不禁,當年章皇后親自教導的皇姐永平公主,便是這樣的性子,無懼無畏。夏日裡想要到御花園的池子裡鳧水,又怕被訓,拽著他一起,到底還是讓大哥知道了,大哥板著臉訓他們,尤其皇姐,哪兒還有一星半點皇家貴女風範。大哥還沒訓完,章皇后和官家就來了,大哥趕緊讓他們回宮換衣服。也不知大哥當時是怎麼掩飾過去的,反正後來除了皇姐宮裡多了兩個教養嬤嬤,還有他被拘著讀書,也沒人提起。
鄭以馳又忍不住看了看忠厚的章節南,這倒是個穩得住的性子,兄妹倆各有與章皇后相似的地方。
上游的鑼鼓聲喧鬧聲愈來愈響,想必族老們的禱祝詞已經說過,鞭炮聲響起將熱鬧推向另一波高潮。之後便有兩隻小艇,上面有人拿著小旗子舞動,四艘龍舟調整方向擺好位置。待到喧鬧聲減低,一艘小艇往邊上靠去,另一艘在河道正中間,一人撐艇,一人舉旗。
此時人聲減低,只見那人手中旗子落下,緊接著章蔓清聽見一聲尖利的稍音,四艘龍舟如箭離弦衝了過來。整齊劃一的水手伴著鼓聲奮力划槳,掀起的波濤讓小艇如柳葉飄蕩。
章蔓清興奮地加入了周圍的叫喊聲,喬姐兒也是不甘示弱,“快啊”、“嗨呦”一聲高過一聲。春棠落後一步抓著章蔓清的手臂,與其說是拉著她防她跌落,還不如說是興奮得拉著章蔓清一起跳腳,再後面的夏荷又是憂慮又是緊張:這,這不合體統吧,這,這不合規矩吧,哎呦呦,這船怎麼幾息間就快到跟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