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越來越緊張的局勢,您必須在今天簽字,我們立刻著手準備,才能趕在研究所被徹底禁止提供幫助前完成…”

“你們都喜歡絮絮叨叨嗎,”女孩歪頭笑了笑,伸出手,“老哥安排的手術我當然會簽字啦,別緊張。”

——

【我幾乎沒有小時候的記憶。

據說人的大腦就是塊不斷消磁的破硬碟,我不太懂什麼是硬碟,不過還是能理解意思的。

在這段時間以前,我幾乎不會“回憶”,所以哪怕曾經的時光裡有什麼珍貴的東西,也早就被“消磁”了。

不過,堇能清楚地說出我小時候的每一件事,她說我們曾去沙灘上撿貝殼,說我因為摔倒扯她的頭髮,說我用她的裙子擦鼻涕。

這些事真的發生過嗎?我不知道,或許是她編造出來讓我痛苦的,或許是她一次又一次回憶過這些事,努力不讓它們被“消磁”。

堇比我大九歲,在我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她已經能幫家裡做很多活了。

那個應該被我稱作父親的男人,他似乎並不是一直都不可救藥,至少在母親離開之前,這個家庭是幸福的。

母親到底是離開了還是死去了?我就連這個都記不清楚。

時至今日,我關於這個家庭僅有的一點印象,是堇把那個男人按在地上拼命毆打。

孩子天生便會愛他們的父母,當時的我也是。

我不明白父親在酗酒,也不明白他在酒後會把堇錯認成母親,更不明白堇在每天給人洗衣服幫工後,夜晚要面對什麼。

我只是啼哭,無助的,很大聲地啼哭。

然後,堇丟下蜷縮著的男人,用滿是凍瘡的,通紅的手牽起我,帶我去撿貝殼。

後來她被賣掉了。

沒人再理會我的啼哭,沒過多久,我也被賣掉了。

…我是開始想起來了嗎?

很奇怪。

我從來沒把她當成過姐姐,卻又是她的弟弟。

我沒有多少關於那個小鎮的記憶,卻又在那裡生活過。

長姐如母…最近讀到了這句話,意思是姐姐像母親一樣嗎?

真複雜啊。】

躺在床上的蓮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

時間是凌晨三點,他失眠了。

蓮坐起身,敲了敲牆壁,沒人回應。

他想起每個禮拜的今天王錦都會神神秘秘地舉行什麼儀式,看來現在也是這樣。

蓮開啟小夜燈,摸索著從揹包裡拿出錄音機,放在床頭,按下播放鍵。

磁帶轉動,雜亂的小提琴音傳了出來,蓮皺著眉頭進入了夢鄉。

錄音機來自斯凱爾港的樂器行,他在問過“有沒有不那麼難聽的小提琴”後買了這個,又錄了幾段王錦的練習曲。

這舉動透著些悲傷,像是在默默為離別做著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