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紹白低著頭,眼角的餘光掃過離開的兩兄弟,並未多言語。黃毛繼續向李紹白解釋這碼頭上的工作,“我們碼頭是個小碼頭,平時也就運一些輕一點的貨物。”
李紹白抬起頭環顧四周,見到兩個苦力抬著一個箱子,那箱子看起來十分笨重,兩個苦力彎著腰,臉憋得通紅,李紹白指著他們抬的那個箱子問,“他們抬的那是什麼?”
黃毛順著李紹白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兩個苦力,“哦,那是今天剛運過來送給方老闆的紅酒。”黃毛說完接著就衝著那兩個苦力喊道,“喂,你們兩個小心一點,摔壞了把你們賣了也不夠賠的。”兩個苦力的臉上掛著黃豆般大小的汗珠,聽到喊話,動作更加小心翼翼。李紹白看了一眼黃毛,挑了挑眉,欲言又止,最後又將目光放到了別處。
今日微風,海面卷著細小的白色浪花,輕輕地拍打在岸上,像極了母親溫柔的手掌,慢慢撫摸著孩童的臉頰。停靠在碼頭上的貨船此時已經卸完了貨,船上的水手倚在欄杆上談笑,均穿著粗布短衣,臉上盡是日日被海風颳起的溝壑。遠處海天相接,連成一張唯美的畫卷,可眼前的美景並未讓李紹白舒展開皺起的眉頭。
順著李紹白的目光追尋,一個乾癟枯瘦的男人映入眼簾。他上身沒有穿衣服,露出黑瘦的胸膛,頭髮亂糟糟地攪在一起,顯然已經很多天未曾清洗。那個男人腿似乎受了傷,一瘸一拐地往旁邊走,在一眾忙碌的身影中,這個男人顯得尤為突出。
黃毛見李紹白盯著一處不動,很快目光也尋找了過來,他很快看到了這個枯瘦的男人,立刻擺出一副兇悍的嘴臉,快步走到這個男人面前,伸手就是一推,男人重心不穩,摔在地上,“你怎麼又來了,你看看你,就這樣也跑過來幹活,跟你說了,我們人夠了。”
那個男人倒在地上,臉上露著卑微,眼裡含著不甘又摻著懦弱,他很快點點頭,囁嚅道,“我這就走。”說完,連忙笨拙地從地上爬起來。
“慢著……”
一道沉穩的男聲從黃毛身後傳來,黃毛與那個乾瘦的男人同時愣住,黃毛在心裡想,難道要插手?新來的也真是多事!卻擺了一張含笑的臉,“哎,怎麼了?”
李紹白二話不說走到乾瘦男人面前,指著那男人問黃毛,“他怎麼了?”
“他呀,”黃毛語氣裡多少沾了些得意,“他原本也是這碼頭的苦力,但是你看他,腿壞了,我們當然不用他了。”
“這樣啊。”李紹白聽後點點頭。
乾瘦男人知道黃毛說的都是實話,那雙因為李紹白的到來而含了希望的雙眸在聽到李紹白的回答之後立刻又暗淡了下去。李紹白眼一瞟注意到了這細微的差別,他清了清嗓子又說,“但是一定要趕他走嗎?”
黃毛原先聽到李紹白的贊同,嘴角情不自禁地掛了一抹笑容,聽到後半句時,那抹微笑又垮下去了,黃毛拉著李紹白往旁邊走一步,說,“這世上的窮人那麼多,你難道看著可憐,都收留著?”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他李紹白並沒有這個能力可以拯救所有人,但眼前這一個……李紹白轉身看著那個乾瘦的男人,“你叫什麼名字?”
乾瘦男人渾濁的眼裡又閃起來希望,連忙說,“我叫阿狗,先生您叫我阿狗就好了。”
李紹白聽到阿狗的名字明顯挑了挑眉,民國時期貧苦的人家很多,越是窮人家生養的孩子越多,給孩子起名字的時候又不講究,阿貓阿狗的隨便起,這人叫阿狗也算正常,“你以前在這邊幹活?”
阿狗連忙點頭,“我在這幹很久了,上次幫會來鬧事,我也受傷了,碼頭上就不要我了,我今天過來看看,有沒有輕點的活。”說到後面,阿狗聲音,明顯變小。對於李紹白,阿狗第一次見,也不知道他說的話頂不頂用。又看到黃毛在一旁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