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心完秦裳,溫毓轉身出了大牢,此刻沒有旁人,就他和沉淵二人,

“如何,可解氣?”

沉淵咬了咬唇角,陛下是故意帶他來此的,她知他想要手刃天后,為族人報仇,所以她讓他看秦裳的狼狽,想告訴他,報仇並不一定是殺戮。

“臣壓抑著沒殺了秦裳,的確難受了一陣子,可方才看了她的下場,似乎也沒那麼恨了。”

折斷一把刀,劊子手還會找新的刀,釜底抽薪的法子,殺了那劊子手才對。

“偽帝是捏住了秦裳殘忍狠毒的性子,所以設計秦裳下炎洲,意圖用秦裳激怒陛下,最好陛下殺了秦裳。”

彼時秦裳還是天后,與梵恬一樣同在聖位,還不是聖位的溫毓,若真的一氣之下殺了秦裳,就沒有現在的天帝陛下了。

“說到陰毒,上頭那位才最該死。”

溫毓輕笑:“卿家能想清楚就好,朕還有件事託卿家去辦,事關我天界擇賢,卿家萬萬慎重。”

沉淵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陛下這樣說,折煞臣了。”

溫毓笑道:“天界初立,朕手中可用的人不多,選賢舉能乃當下重中之重。朕要卿家草擬一份拔擢神官的流程,往後就在天界推行。”

沉淵頓了一頓,此前天界神官任免,都是推舉或者高階神官點化。眼下聽陛下的意思,老一套的任免制度是要廢除了。

“你瞧瞧上頭那樣子,那個是師父,這個是徒弟,他是恩師,你是學生,為一個利字相互勾結,說上陣父子兵,力氣使到一處幹正事倒也罷了,若不是正事又當如何?”

沉淵正思忖著如何回話,溫毓突然轉過身來,看著他道:“就好比,下面神官不法,君上有心處置,但利益勾連,只怕牽一髮而動全身,以至於君上統而不治,臣下綱紀敗壞,一如梵恬治下的天界,卿家說是與不是?”

事實擺在眼前,他敢說不是嗎?

“陛下高瞻遠矚,臣敬服。”

溫毓繼續往前走,目光在院子裡的花枝上流連,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卿家明白就行,朕相信卿家之才,必不會叫朕失望。”

又說了幾句,沉淵退出九間宮,戰戰兢兢回到幽洲府,頭髮被汗水浸溼,顯得有些狼狽。

司御見狀,心知沉淵多半又給陛下嚇到了。

“陛下雖是女子,心志之堅定精明遠勝男子,主君侍奉陛下,還是少一些心思的好。”

司御原是東陽君坐下,沉淵見他一身才華,卻只是東陽君府上一個小小門吏,心生愛才之心,便將人收攏過來,充作軍師。

沉淵道:“今日陛下召我去見了秦裳,又要我主持天界拔舉賢能重任,原有的推舉、點化擇賢不贊成也不反對,含糊其辭,模稜兩可,到叫我有些不好著手。”

聽沉淵這麼一說,司御心下一緊,他不甘心做東陽君府一個小小門吏,做些迎來送往之事,亦或者帶幾個天兵四處收稅討債,這才來幽洲府,眼下看新君的意思,是不願意臣下擁權太盛,威脅上位,再次形成上位統而不治的局面。

“關於擇賢,主君問過陛下嗎?她是什麼看法?”

沉淵點點頭,道:“問過了,聽陛下的意思,是要制定一套考核標準,往後有級別的神官任免,只能是陛下降旨。”

司御聽明白了,道:“有才之人,不一定善考,所以陛下沒有完全否決天界此前的推舉和點化,可鑑於推舉點化容易滋生朋黨,所以陛下要收回高階神官的任免之權,設定考核標準,降低朋黨滋生的機率。考中了不一定能任職,推舉的不一定不會任職,陛下的想法沒錯,只是……”

說了一般不說,聽得沉淵心急,迫不及待向司御問道:“只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