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古黑夜裡,一點渺小火光劃破漫長無序的混沌——

遠古時代,古人類鑽木取火,並用明火烤制捕來的獵物。

恩格斯說,摩擦生火使人類支配了一種自然力,從而最終把人同動物界分開。

這是文明的起點,也是烹飪的開始。

隨後,第一隻陶器出現讓古人類學會煮食,又從煮食過渡到蒸煮。

他們煮海為鹽、釀果為酒,他們以食物祭祀鬼神,以食物規矩禮儀。

一次次烹飪原料的擴充,一次次炊具食器的鼎新。

從以食果腹,到筳宴享樂。

人類文明的發展史,便是烹飪的發展史。

傳承文化的也不只是史書,還有舌尖的記憶。

所以有人說,廚師不止是廚師,而是文化的傳承者,也是文明的偉大書寫者。

任由世間悲歡離合、時代波瀾變遷。

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年四季、一日三餐。

……

“媽媽……”

“媽媽!”

奶聲奶氣的呼喚由遠及近。

南枝猛地睜眼,好像剛從一場漫長夢境裡醒來。

夢裡,她親眼見證了浩瀚如江河的歷史,自身被襯得微渺如露珠。

親眼目睹文明跨越、時代更迭對靈魂的震撼,像是電流淌過,酥麻感久久不散。

直到她又被搖了搖肩膀,才終於回神,對上一張熟悉無比的小臉——

圓乎乎的小腦袋,奶嘟嘟的小臉頰,還有一雙黑靈靈的眼睛,像被清溪沖洗過的黑玉石,靈動,鮮活,為房間裡沉悶空氣注入無限的歡快。

是她的小南意呀。

四年前,她失去了爺爺。

當她去醫院檢查,確認懷孕後,第一反應就是留下這個孩子。

那通冷漠的電話,讓南枝近乎本能地將腹中孩子和其他人劃開界限。

在她這裡,這個孩子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也是去世爺爺送給她的禮物。

與任何人無關。

她給他取名南意,小名一一,是她獨一無二的珍寶。

他很乖,出生時就不吵不鬧,是產房裡最討護士們喜愛的小寶貝。

長到現在三歲半,更是從來沒有讓南枝操過心,反倒在她痛苦掙扎之際,給予無限的安撫與陪伴。

南意就像擁有無限勇敢和頑強生命力的蒲公英,原來自由自在地飛過天空,卻突然降落到她的世界,不需要呵護和照顧,只用媽媽一點點的愛,就能向陽開出最燦爛的花。

很多時候,南枝都懷疑,到底是南意需要她,還是她需要南意。

南枝回過神來,眼底笑意變得濃郁。

她伸手指捏捏兒子肉嘟嘟的臉。

“什麼時候偷溜進來的?嗯?”

南意像只小毛毛蟲,在媽媽的懷裡一拱一拱。

他咧嘴露出可愛小米齒,朝媽媽笑得甜甜的。

“我睡醒啦,來跟媽媽說早安!”

上一秒說完,下一秒他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謊言眨眼被戳穿,南意不好意思極了。

羞澀地趴在南枝臂間,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她。

南枝不忍苛責,只摸摸他柔軟的發頂。

“時間還早,再睡會兒吧。”

南意跟小雞啄米似的,滿意點頭。

隨即抱緊香香軟軟的媽媽,臉頰依戀地蹭了蹭。

南枝也抱著他,像他小時候那樣,哼著不成曲的小調哄他睡覺。

南意又打了個哈欠,模糊不清的咕噥兩句,很快便睡著,還打起小呼嚕。

南枝等他睡沉了,才將他塞進餘溫未褪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