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能聽到一些讓我覺得匪夷所思的蠢話。
他那些朋友看不上他,不過是圖他的家世好與他相處,他就像是看不出一樣,不管別人怎麼陰陽怪氣地揶揄他,他總是聽不出來。
這樣也挺好的。
鈍感力,是我這樣敏感的人一輩子都學不會的東西。
……到底是誰發明的“鈍感力”這個詞。
說白了不就是缺心眼嗎?
他好像身邊從沒出現過像我這麼普通的人,普通到他的震驚。
我跟他講,我小的時候因為趕不上校車要走將近一小時的路回家時,他眼睛都瞪大了。
他說:“你們家沒有司機嗎?”
“其實那時候我們家連臺車都沒有。”
他好像更驚訝了。
我說:“那時候我還會跟在別人的身後,等所有人都回家了以後,我再一個人走回去。”
“為什麼?”他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我說:“因為我也想跟好朋友一起回家啊。”
我說:“一個人很寂寞的,我也想要交朋友。”
他不能理解我,甚至用一種可憐的眼神看著我。
“朋友這東西不是遍地都是嗎?”
我就裝出一副更可憐的樣子,把頭低下:“可是她們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成過朋友。”
他嘴上說著我可憐沒見過世面,可又忍不住心疼我。
他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像是心智沒有開化完全,哄他玩就像是逗狗一樣。
他總是無意間說出些不太中聽的話,說完過後自已又後悔,然後做一些自以為隱藏的很好,但實際上都寫在臉上的找補。
他帶我去吃五星級大餐,法國頂級廚師做的,這種洋玩意是哪怕我剛出道接了廣告也不敢去吃的,價格貴的我肉疼。
可他包了場,還讓那位名廚站在邊上伺候著。
那個鵝肝啊牛排啊,其實除了口感嫩一些以外,和我以前在人均幾百塊的西餐廳吃的差不多。
但因為它貴,就算忍著肉痛我也要誇它好吃。
可我就是嘴欠。
嘴欠的,下意識想要勾起他對我的心疼。
我說:“其實我最喜歡的吃的是紅燒肉。”
他從牛排上移開視線,切刀叉的手都頓住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大姐,我帶你吃的是法餐。”
我知道他又在嫌棄我了。
我強忍住笑,低著頭說:“我小的時候從來接觸不到這種東西,就覺得紅燒肉是最好吃的,那時候我一個人走回家很餓,那個紅燒肉的味道順著樓道飄出來,我那時候就想啊,我自已一個人回家也不委屈了,因為有媽媽在,媽媽會給我做我最愛的吃東西等著我回家。”
“我那時候真的好餓啊,我一個人走了好遠好遠,我每天都要一個人走好遠的路回家,可是媽媽不准我吃,她說我要比賽,說我的先天條件比別人差,我只能比別人挨更多的餓去保持身材,要比別人更努力。”
“紅燒肉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就把它含在嘴裡,用舌尖小心地舔,但是也不能含太久,一塊肉只含三分鐘就沒什麼味道了。”
“我那時候就想啊,要是快點長大就好了,長大了我就可以吃很多很多的紅燒肉了。”
我只要向他示弱一點點,裝出一點點的可憐就足夠他心疼。
我以為他又會笑話我,說我給他丟臉,說我沒見過世面。
沒有。
他就是看了我一會,然後向這家五星級法餐廳點了紅燒肉。
我努力地壓抑住嘴角邊的笑提醒他:“可是我們吃的是法餐。”
法餐廳怎麼會有紅燒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