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君帶著紅葉熟練地從狗洞鑽出城去,把她帶到了大石橋的橋洞下面。

紅葉從未見過這樣的家。

這是怎樣一個家呀?

房子的牆壁是用河邊撿來的小石子和城裡人家不用的碎磚砌起來的,磚和石子中間抹著黃泥,就這麼一層一層的摞在一起,不算醜陋,但看起來無比怪異。

房頂處隱隱能看到幾個破破爛爛的小口篦子,篦子上鋪著些黃的綠的乾的肥的野草。

甚至於這個牆只圍起來三面半多一些,留了一個不規則形狀的大洞當做門框,至於那個門,更是不知從哪裡搬來的一塊大木板。

現在還是早上,蘇東君的家裡並沒有關門,紅葉的注意力一從這個破爛不堪的房子移出來,就聽到了房間裡有個男生正發出低低的呻吟聲,想來就是蘇東君說的患病的哥哥了。

紅葉跟在蘇東君的身後,怯生生地闖入了這個滿是草藥味道的家,她有些怕被那些大哥哥一邊辱罵一邊推搡出家門。

家裡只有個灶臺搭得還算過得去,或者說......

這個家裡唯一能稱得上家裝的就只有一個灶臺。

病人躺在扎人的野草上,想來那薄薄的一層也不能隔絕他與地面的接觸。

穿著大部分已經黑掉的白衣服的男生趴在一個粗糙的木櫃子上抄書,脊背已經彎曲成了弓的形狀。

面容溫和卻已經骨瘦如柴的男生正在用半口鍋子熬著草藥,抬頭看了一眼蘇東君,又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小女生,從小櫃子裡拿出一些藥膏遞過去。

自打二哥墨續生病後,他們就經常捱打,還被搶去食物,都已經習慣了。

“長歌哥哥,東君回來了。”

蘇東君已經跪在簡陋的床鋪旁邊喂哥哥吃著已經有些涼了的包子了。

墨續只是吃了兩口,就別過頭去不再吃了。

他也知道蘇東君就拿回來半隻包子,若是他都吃了,別的弟弟......和這位新妹妹就沒得吃了。

“東君,你身上帶的錢一文也不剩了,正正好買來了最後一劑藥......東君!你怎麼也撿了人回家來,咱們幾個都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抄書的男子一邊說,一邊放下毛筆回頭,等看到蘇東君身後的紅葉時,聲音中好似有些怒火,嚇得紅葉往蘇東君背後縮了縮。

蘇東君不答話,只是把哥哥咬過的包子遞到他嘴邊。

熬藥的溫和男生蓋滅了火,一邊把藥慢慢倒進一個破爛的小碗裡,一邊貼在紅葉的耳邊小聲說:

“長歌哥哥就是臉冷,心地可善良了,他一定願意收留你的......只是,我們確實也不知道還有幾天可活了......”

溫和男生嘆了口氣,就跪在地上給病人喂藥了。

紅葉倒是沒被嚇到,這位大哥劍眉星目,面如冠玉,這種丰神俊朗的人,總是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

大哥好像是在生悶氣,又轉過頭去抄書了,筆下的字一個接一個出現,速度甚至比剛才都快了許多。

他是有些氣的,抄書掙的銅板和蘇東君身上的那些散碎銀子都用來給老二抓藥了,他們四個都很久沒吃過東西了,哪裡有能力再多養一個妹妹呢?

但若是他碰到了,自然也不會讓紅葉一個小女孩獨自漂泊的。

畢竟如果不是他撿來墨續,也就不會有這麼多故事了。

還能怎麼辦,多抄些書吧。

能掙一枚銅板是一枚銅板。

紅葉一直在暗地裡打量屋子裡的人。

這四個哥哥穿的衣服都不差,顯然都是遭逢變故的富家子,身上雖然髒兮兮的,但應該是因為進出城不得不爬狗洞導致的。

想起蘇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