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暖跪在王妃身後,極其謹慎規矩、滿臉悲悽的舉著哀,新皇登基,汝南王府立時炙手可熱,李小暖昨天在家,將王府內外、大小管事嚴厲的敲打了一遍,又讓李福貴和亭叔緊束著她鋪子裡的眾管事,烈火烹油、錦上添花之時,最忌得意忘形。

王妃是從心底湧上的傷感,眼淚就沒斷過,李小暖眼角餘光掃著程太后和幾位王妃,滿心警惕的留意著周圍。

誠王妃低低的哭著,壓抑的哭聲,透著濃濃的哀傷,聽的人心酸無比,李小暖舞拜間,掃著跪在自己側前方的誠王妃和緊挨著誠王妃的周婉若,心裡泛著酸楚,垂下了眼簾,她這份哀慼,無人能助。

女官引著李小暖往後面淨房,李小暖出來,淨了手,微微垂著頭,跟在女官後面往正殿回去,剛轉了一個彎,周婉若跟著個女官迎面過來,李小暖目光溫的看著她,似有似無的頜首致意了下,周婉若腳下頓了頓,驚訝裡突然蹦出絲絲喜悅來,咬著嘴唇,衝著李小暖過來兩步,曲膝見著禮。

李小暖心底湧起濃濃的酸楚,那麼傲然的一個小姑娘……李小暖忙伸手撫起周婉若,低低的寬慰著她。

“絮儀昨天還說,要過兩年才能再到你們樓上看燈了。”

周婉若嘴唇抖動了幾下,李小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徑直回去正殿了。

傍晚時分,如霧般的細雨飄灑下來,籠著一片白色汪洋的皇宮,讓這悲慼中,又多了許多壓抑,這悲慼和壓抑從那巍峨的皇宮裡漫出來,籠蓋威壓著整個京城。

周婉若跟在母親身後上了車,急不可耐的緊挨著母親,低低的說著和李小暖的偶遇,

“……母親!去找找她,你不是一直說,她最是個聰明人嗎?如今汝南王府這樣的氣勢,她肯定有辦法,母親!要不,我跟外祖母去?要不,就說我去找絮儀妹妹,母親,肯定有辦法,總得試一試,還有哥哥,試試吧?”

誠王妃看著女兒,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落著,哽咽著半晌,才說出話來,

“傻丫頭,這不是聰明不聰明的事,誰也幫不了咱們,沒人能幫,連太后都不行,別想那麼多了,這都是咱們的命!”

“母親!總要試試!母親你就想想哥哥!你不是教過我,凡事都要用心盡力試過了,才能說不行麼?母親……”

話沒說完,周婉若就哭得說不出話來,誠王妃摟著女兒,哭成了一團。

夜半時分,誠王妃側身坐在床沿上,周婉若蜷縮在床上,被子掖的緊緊的,已經睡熟了,睡夢中,還不時抽泣一兩下,誠王妃無意識的輕拍著女兒,兩眼茫然的看著屋裡的黑暗,彷彿要從黑暗中看出光明來。

算著日子,王爺也快該進太原城了,跟著他一起到太原城的,肯定還有新皇的詔書,詔書?哼,他若肯應詔,就不會逃回太原府了!

這三十幾年,他以太子自居了三十幾年,他是嫡,是長,有軍功,他那樣的脾氣,只有別人的錯,他何曾錯過?天下人都是他的臣民,雷霆雨露,都是恩澤,他賞是恩澤,他殺,也是恩澤!

誠王妃打了個寒噤,自己又想遠了,這幾天,她總是恍恍惚惚的走神,誠王妃低低的嘆了口氣,轉頭看著黑暗中女兒的輪廓,這會兒,女兒睡沉了,一呼一吸極是恬靜,往後,一定要替女兒尋個重情本份的人家,決不讓人家欺負了她,自己和汝南王世子妃一樣,也是個護短的呢,誠王妃心裡突然痛的呼不出氣來,她沒有機會護短了,女兒……不用嫁了!

誠王妃用帕子捂著臉,眼底痠痛,卻流不出眼淚來,總要試試,總要試試!總得試試!誠王妃站起來,走到窗戶前,伸手推開了窗戶,一陣風捲著雨絲撲面而來,淋到誠王妃熱的發燙的臉上,讓她清醒過來,也漸漸冷靜下來。

這也許是唯一的法子,置於死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