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驛是種好地方。聞聽是趕往附近的旗縣赴任縣令,驛卒也把馬匹喂得夠足。一路奔波總算有了頭緒。已是最後一所驛站,明日五更便起,催小青勤快些,晌午時分應該可以到達縣衙門。

至於驛卒告知的那些真真假假的傳說,也印證了臨行前張九齡大人的綿密叮囑。

“打小卒這裡上任的近幾屆縣令......”獄卒頓了頓,放緩語速,音量變低卻字字誅心,“有去無回。”

祝元潤城府足夠深,保持著輕鬆的臉色,還沒尋思好這話頭怎麼順利地牽扯出更猛的料,小青啪啦一聲失手掉落了主人取暖用的銅捂子,呆呆地望向吃酒暢聊的主人和驛卒,暴露了自己的偷聽,也提醒醉醺醺的驛卒今夜多言了。祝元潤再欲追問下去,卻失去了朦朧的好氣氛,對飲之人已經下定了封口保平安的決心。

老驛卒仰頭乾了杯底酒,放杯,起身。退後一步,端端正正行了叉手禮。

“感謝上官抬舉小卒,小人常年守這驛站也是冷寂,竟有緣與上官留下這一夜把酒的樂趣。小人老了,酒力不足,這就告退。大人也早作歇息,明日好順利啟程,再有雜事,派這書童朝小人那廂房喊一嗓子便可。”

北上赴任,自知任重而道遠,冰凍三尺之寒當然不是溫了酒探聽一個驛卒能解決得了的。見好就收,何必難為這老兄,祝元潤放驛卒離去,轉回身,愛惜地撫向那銅捂子。

“這可是張大人臨別相贈於我的。你下次可要愛惜著使。偏偏摔了這個。”

“知道了,老爺。張大人是哪位?”

“你這小廝,多嘴又藏不住事,重要資訊都不能告知你。到了旗縣,千萬要小心。多聽多看用心辨,謹言慎語毋寧慢,實在學不會就裝傻,別像剛才一樣誤了我的事。”

“知道了,老爺......老爺,咱真的要留在這北邊一年半載?”

“三年五載也是它,怎麼,你還要回家找孃親哭鼻子去?當初你爹幾次三番地求我帶著你求功名,鄰里鄰居的,也怪我貪了你們家鹹魚的嘴,稀裡糊塗著了道,答應了下來。人才也要分什麼材料。你一看書就瞌睡,小算盤倒是打的叮噹響,真不如回去學做點小買賣,守著家。”

“就只是因為太冷了啊,老爺。”小青自知理虧,無心與碎嘴主子戀戰,找個藉口搪塞著推門退下。

盤坐在被窩裡的祝元潤望著那扇門慨嘆,不知明日推開這新世界的門,將要面對什麼樣的兇險。

······

趙萬吉睡得憨實,連門栓墜落也沒讓他察覺。

那白衣女子膚色如雪,唇色猩紅,飄飄悠悠近至床前,仔細檢視。手遊移在床鋪上,探至枕頭處,摸出一把利刀,去了鞘,舉向月光,慢慢左右擺弄,猛地朝趙萬吉頸間劃去。

剎那,刀停在要害處,那麼懸上幾秒鐘,女子呵呵長笑,收了刀。

也笑了有那麼一陣子,這男人卻不見醒來。

“悟空,咱的藥下猛了。”

女子說完,一隻乾淨健碩的俊美黃猴子吱吱叫著躥上床。

“咱們得叫他醒一點呀。想想辦法。”

黃猴子在床上來回翻騰了兩圈,坐下來,開始專心致志地搞動作。它用尾巴不停地摩擦著腕部和腋窩,這麼積攢了片刻,再把尾巴伸向趙萬吉的口鼻處。

趙萬吉皺眉扇鼻有了應激反應,貌似要打噴嚏。女子連忙朝猴子擺了擺手,猴子即刻跳離床鋪隱去身影。

頭暈暈乎乎,四肢僵硬,眼睛拉睜開一個縫隙,趙萬吉又看到那個女鬼。

她似笑非笑,披頭散髮,聲音悠忽,反覆唸叨。

我找著你了......

你跑不了了......

趙萬吉咬牙瞪眼猛發力,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