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橙。

“我金姐姐,雖請我為公子排除了頑疾,卻不肯委託我為兩條無辜的魚兒超度。要去找那個巫女。是,可能女人之間更易溝通,是我花木橙空空熱情一場。不然,我乾脆回老家,娶媳婦生孩子去罷,這善物閣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看著花木橙這樣做作,鷹給兒竟替他有些尷尬,比剛剛自己挨審視還要尷尬點。可偏偏世間就有樂意這一套的人,站在高處的繃住嚴肅狀,四周能看入戲醉了心腸。

立刻就有姐姐心疼起花木橙,姐姐們開始七嘴八舌。

可不是,白瞎我弟弟這份心,巫女那裡有什麼好的?

最近街上胡人多了起來,我這心裡就不得勁兒,這一群群的古怪人物來來往往,官府也不管管?

就是,他們還不洗澡,近一點就能聞到那身上都有羶味。

他們胡人,搞那個什麼光明教,邪性得很。一個個腦筋又簡單的粗鄙樣子。

他們籠絡人的手段也一樣不很高明,那日碰巧也尋到我頭上,要贈與我什麼保命符,我能像旁的什麼女人給得些好處就打動了心思?

金太太在哪?金太太為何偏偏中意那巫術......

金太太,已然流出熱淚,一手用絹子擦眼角,一手朝上探著,向下拉扯花木橙。“花老闆......我的親弟弟......你這說的是啥話......我只不過是信嘴那麼一句。我哪也不去了,你快......下來嘛。”金太太已經泣不成聲。

“那魚呢?”花木橙逼問。

“自然是由你來超度。”

“那好,我肯定給你弄圓滿了。錢,我一分錢不要。我就是要姐姐的信任。”

“你快下來吧,還讓不讓姐姐活啦?”

“我還沒說完。我要給兩條魚桃木雕棺,外罩冰身,超度七七四十九天,來年開春,入土為安。如此這般,魚之魂靈可化為對金公子的膀臂護佑。”

花木橙大義凜然地下到地面,眾人歡騰。

······

江南有丹橘,經冬猶綠林。

豈伊地氣暖?自有歲寒心。

可以薦嘉客,奈何阻重深。

運命唯所遇,迴圈不可尋。

徒言樹桃李,此木豈無陰?

走在旗縣街頭,見商販和路人組成了一幅嚴冬日裡的暖流。江南江北皆有花各自開,暑往寒來,尋常百姓就是這樣冷暖自知生生不息。祝元潤感慨萬千,不由得輕輕誦起宰相張九齡的詩句。

這一路艱辛奔波彷彿只為了此刻共鳴,猛想起張大人那一句點播。

那日接下任務正待離去,張大人喊住他。

“此去凶多吉少,你如此英勇,是為何故?”

“大人於我早有救命之恩,今有提攜之情,我當捨命相報。”

“不妥。何恩何德,也無須拿命回報,否則性命與恩典俱化雲煙。”

“為了大唐聖上的江山社稷。”

“非也。此話誠然不假。然究其根源,江山穩,則民安。無論是誰的天下,紛爭之時,都是百姓遭殃。”張九齡大人短暫陷入回憶,又接著緩緩道來。“吾這一生,見得功名利祿、見得頂尊至貴。也見得勞頓困苦、飢寒淒涼。青澀時日也有少年意氣,渴望著一朝踏遍長安花。風風雨雨追究下來,唯令百姓安生,方能撫慰吾心。若果真如我所料,安祿山一日勢起,憑那無仁無德的蠻夷修為,則我大唐百姓必遭塗炭。”

“明白了,張大人,我本是平民,承善而生,不求官爵不求富貴,只求還善於民。”

“果真安之若素,你可修得大智慧。”

安之若素,安之若素。

祝元潤便裝行走在街巷,看人來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