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抱著她的大公子,不知何時,早就起身離開了房間。

他雖是身子差,到底還是堅持每日早起,趁著早起的精神,看書、看賬簿,放鬆時便讓阿吉扶著他在院子裡走一走。

又或是讓她來扶著。

今日的天不算很好,日頭只露出了一點光,淡灰綿雲漂浮。

方喜桃自窗往外看,只希望今日不要下雨,她還要跟大公子去逛街。

方喜桃原是打算簡單地梳洗打扮一下便好。

但小樂堅持說:“不行,姨娘您今天要跟大公子去逛街,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

方喜桃也來了興致,笑了笑:“那好,你幫我吧。”

小樂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且眼光也極好,幫她梳了一個好看的髮髻,挑了兩支好看的花簪子和一支玉簪,也就是周夫人送的那支。

再將她的細柳葉眉描畫了幾下,柳眉愈發細長卻柔美,眉下是清亮純澈的杏眸,鼻樑秀挺。

小樂還在她的唇上描了淡紅的唇脂,倒是襯得她的面頰白皙了一些,兩頰透著康健的紅潤。

小樂兩指捏著唇脂筆,細細打量了一番,滿意地笑了:“姨娘也是極好看的呢。”

方喜桃不好意思地嗔了她一眼,“好啦,便是你會貧嘴一些,不過你畫的妝確實好看。”

她有抹過胭脂,就那回要來周府“面試”時,也只會抹了一抹面,抿一抿唇脂,也不怎麼會描眉。

這還是第一回描出個這麼好看的妝。

她看著銅鏡裡的自已,笑意躍上眉眼。

“好了,咱們走過吧,莫讓大公子和夫人等急了。”

方喜桃帶著欣喜往書房走去。

她覺得大公子便會在那裡。

果不其然,他滿頭黑髮悉數以白玉冠束著,正端正著身子,手執墨筆,擺在桌面上的字卷已寫了一大半,墨字勁瘦有力且工整。

往日他愛穿素雅的衣裳,今日卻著了一身墨方黑錦袍,繡紋精緻華麗,英眉輕蹙,難得見其如此嚴肅沉穩。

方喜桃看得有些愣神了,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看。

心好似又不由地快跳了一下。

他微一抬頭,兩人的目光便毫無徵兆地撞在了一處。

驀然間,有種難以描述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縈繞盤旋。

“醒了?”

他眼中自含一些柔和笑意,放下手中的筆,慢慢走了幾步,走到她身邊來。

方喜桃眼神晃動了幾下。

大公子若是能像其他男子一般有康健的身體,大步流星地行走,多好看呀。

她略作驚訝:“大公子,您現在能走路了嗎?”

“能走一會,不過是待會要姨娘扶一扶了。”周勉覷笑著道,兀自將她的手攥進手心裡,牽著她走出書房。

方喜桃只覺手心變得暖乎乎的,“大公子可放心,我力氣大得很,扶著您走多遠的路都沒問題!”

周勉微怔了一下,唇角抿起了笑意。

等他們從清風院出來時,早間的灰雲早漸漸散了去,日頭全露了出來,不似薯日那般熱浪滾滾,近深秋了,只是覺得暖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