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止住了咳嗽,對於薄雲霽的安排沒有異議,至於他那句似是而非的調笑,她雖然避諱,卻只是不肯再吃青柑了。

這種小孩脾氣真是沒救了,誰寵的啊。

哦,是他啊,那沒事了。

薄雲霽心裡軟了一下,薄唇不自覺上揚。

現在的江棠多少有點後悔太過關心薄雲霽,就不該管他,多此一舉,還要被調侃,虧大了!

回了家,江棠悶悶不樂的去了書房。

書房有落地窗,窗前,支著一個大大的原木畫架。

她換上純白色的棉麻睡裙,踩著地毯站在畫架前面,靜靜地揮動著手裡的畫筆。

薄雲霽有些訝異的站在門外。

看著江棠烏黑的長髮猶如綢緞般順滑地垂落。

她左手拿著搪瓷的調色盤,右手拿著畫筆,時而隨心所欲的畫兩筆,時而後退打量畫面效果。

很平靜,就是太過平靜。

如此閒情雅緻,真的是生氣了?

薄雲霽倚在門框上,眉間微微蹙起來。

物極必反,看來這次江棠真的被他逗弄的狠了。

樓下的張姨眼看著薄雲霽遲遲沒把江棠叫下來吃飯,不由著急,她上樓,正要出聲,就瞧著薄雲霽將手指抵在唇上,做出噓聲的動作。

她會意地點了點頭,心想著吃飯不著急,大不了再加熱下。

薄雲霽堂而皇之的走進書房,站在江棠身後半天,她都不曾回頭看他一眼。

正想開口服軟,忽然靠近看清了油畫布的畫面,薄雲霽才明白。

江棠這哪裡是在作畫,分明是拿油畫來洩憤!

雪白的畫布,旖旎的色調,抽象的畫面在暗黑的背景下,大片的血紅色妖嬈綻放出矚目的,奪人視線的美麗。

詭異又令人著迷。

大白天畫這些東西,不是怨他作弄她,是什麼?

血色荼蘼,各種深淺不一的紅色錯落分佈在油畫布上,呈現著鋒銳妖豔的美感。

半晌,江棠將畫筆一甩,筆尖上的顏料驀地噴濺而出,鋪成了一朵如泣如訴的彼岸花。

“阿棠。”

他低聲呼喚。

江棠不應聲,臉色依舊平靜,她放下了油畫筆,拿起刮刀,沾了顏料後在畫布上塗抹。

緋紅的畫面猙獰扭曲。

一層一層顏料的堆疊,她發洩著心裡堵滯的情緒,莫名在意薄雲霽昨晚避重就輕的態度,倏然又想到早上在療養院碰見的那個怪異的男人。

她咬了咬唇,想著給江凜換一家療養院的可能性。

薄雲霽就站在江棠身後,看她陷入沉思,視線一落,看著她踩在地毯上,什麼也沒穿的雙腳,皺眉。

他轉身去臥室找了一雙拖鞋回來,蹲下身,“穿鞋。”

薄雲霽拍了拍江棠的腿,將拖鞋往她腳邊挪了一下,旋即就被踢開。

他撿回來,她乾脆躲開。

重複幾次,兩個人好像在比誰更固執。

薄雲霽乾脆從背後擁住了江棠,“跟我較勁累了,歇會兒。”

那聲音很溫和,像極了哄小孩。

抱著抱著,薄雲霽把人轉過來,江棠埋頭在他懷中,終於能釋放情緒。

半晌,薄雲霽感覺胸口的衣服隱約浸了點溼意。

他任由江棠手上的顏料蹭到衣服上,一身狼狽也沒什麼所謂,直到感覺懷裡的人不斷顫抖,雙肩更是抖動的越來越厲害。

是怕,也是心急。

江棠覺得自已忽略了江凜的安危,浪費了五年的時間都沒查清楚那場車禍的線索。

薄雲霽還在哄:“阿棠不哭。”

江棠聞聲,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