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簌…
堂上一時間靜的只剩下大長老撥弄手中茶盞的聲音,知曉他正在心裡思量呢,橫豎不急這一會兒,百無聊賴下拈起架在一旁的湖筆,隨機抽了兩本賬勾畫起來…
不看還好,越看眉眼間堆疊的思緒越厚重,這麼大的虧空漏子竟都不計較,到底是家大業大,還是情勢所迫下的被迫蠢笨?偏生這爛攤子還落到張小瓜手裡,怎麼,要他出去打黑工填上麼?
這案上的幾大摞還只是本家的,腳邊,還有堂下小桌上也有許多…
所以張小瓜這些日子白天看這些爛賬,晚上還得去做些打殺的活計?
“你們這是拿他當驢使喚麼…”拈著湖筆揉了揉眉心,美人悠悠說了句
冷不丁出了聲倒是給大長老嚇得一激靈,手裡的茶湯蕩起不小的波紋,半晌才抬頭看向端坐堂上的人
“啊?”
看著大長老略顯呆滯的模樣,重明拈起一本足有半指厚的簿子擲到他的腳下
“倒是我說錯了,想理明白你們這些爛玩意兒,起碼得是頭核動力驢才供得上。”
“啊?河洞裡驢?”大長老在嘴裡過了一遍將將聽著的,只是語氣滿是不解罷了。
“我方才抽了兩本賬,看十處九處錯漏,雖是各管各的,但匯總到一處就是拆東牆補西牆,算得真好啊~攏共五家心眼子長到一塊兒了?好處也沒多享你們,壞的倒是把我家孩子頂上了,真當人沒脾氣?”
美人往後仰著身子,半開玩笑似的說著什麼,巴掌寬的腰身倚在木硬的太師椅上,左右不覺舒適…
“你倒是心疼了?沒辦法啊…眼下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張家需要一個主心骨,而他卻是同輩裡最為出類拔萃的,加之他又拿著了族長的物件兒。”
“你不必同我說這些,這家的敗絮我看的還不夠多麼?”
……(沉默)……
“這賬本你一小會兒看完了?”大長老彎腰拾起腳邊的賬本,撣了撣上邊不存在的灰,晾在膝上翻看著,嘴裡就把話把兒撂向別處,原先只想著轉移話題的,結果看著看著眼神愈來愈亮…
老者用已經有些佝僂畸形的手指撥弄著案桌上的算盤,嘴唇飛快上下翕動,不多時長舒一口氣,放下手裡的玩意看向堂上斜坐著的人,眼中是藏不住的讚歎於驚詫,
他方才抽了幾條賬目出來,算得竟是一絲錯漏也無,這些數目五家匯總雜亂的很,手裡這本厚帳雖只是一季開支,但只這幾句話的功夫竟能摸索清楚…
“你果真是個妖孽…”不知為何,老者低喃的聲音顯得無力,甚至有些將死不死的意味
“咳…問你個事兒…那個…就這個位子能撤回麼?就你說的那個族長的物件兒,我們給放回去,能不幹了麼?”
大長老覺得自已好像聽著什麼莫大的笑話,使勁兒鑽了鑽自已的耳朵,看著仰在椅子上笑的明媚的人:“你以為這是過家家麼?要真能這麼隨便,我們這麼多年費勁兒算什麼?”
“那要不我去把他們都殺了吧?簡單又徹底…”重明覺得這椅子忒大,索性褪了鞋屈膝,整個人窩在了椅子裡,聲色都透著笑意可面上表情確是認真極了~
……(沉默)……
大長老的身子眼見著真是到了強弩之末了,沒聊上多久就叫喚著喘不上氣,招呼手底下人就要扶著休息去了,看著老者臨走時欲言又止的樣子,重明知道他沒有達成目的是不會甘心的,看來日後有的磨了…
又瞄了幾眼重明就看不下去了,說白了這一堆堆東西,都是串好遞上來的,其中彎繞自然不言而喻,甚至連自已摸走的一些小玩意兒都一起抹平了…
“還是好人多啊…”嘆了聲,美人起身走出內堂,倚在廊柱下藉著午後的日光抻了抻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