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裹著那床褥許久,張小官才捨得起身開啟衣箱,偌大的木箱裡幾乎都是各式各樣的白色裙衫,而屬於張小官的衣物只佔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

彎下身屈指探了探,摸著一包軟軟的東西,抓上來一看是個巴掌大的綢布袋子,觸感柔軟不像是以往那些明晃晃的珠玉寶石之類,想著往年收到的那些,小少年由不得垂下眼瞼來,好用以遮掩黑瞳中快要凝為實質的柔和霧靄…

指尖微動,三兩下挑開本就係的不甚嚴實的繩結,露出裡面盛著的一雙…護腕?

張小官就那樣看著手裡的玩意兒,久久沒有動作,也不知在想什麼,好半晌後才輕嘆一聲,捻起物件兒就繞在了腕子上,很合適…

小少年似乎得了世間最珍貴的物件兒,他把手舉在眼前翻來覆去打量著,觀得虎口處歪歪斜斜的刺繡著兩個字…小官…是他的名字…

“玉兒…”

張小官把屋裡收拾的乾淨利索,被褥也收納好,又給桌上的壺裡灌了清水進去,待到一切做完,他轉身落了鎖,伴隨著清脆的咔嚓聲,他好像又聽著了屋裡有人喚他…

張小官什麼都沒帶走,重明往日送的那些寶珠連帶著自留賞玩的,他通通收拾好藏在了樑上,他求了大長老,把屋子封起來,這是他要的唯一補償。

小少年獨自邁上了那漫長且昏暗的巷道,雖不知前路,但亦往,只因為終點,或可見他的…玉兒…

小樓連著底下是個院兒,重明問過伺候的僕婦,但也只說這是張家深處了,因著服了藥,不好細說些什麼,橫豎死不掉,重明主打一個隨遇而安,每天吃足了睡飽了,就招呼人給自已泡上一壺茶水,倚在小窗邊和白玉京一起堆資料。

張瑞桐起先還時常來看望,喚了人沒反應後,就只站在重明身邊觀望紙上一大堆看不懂的符號和文字,留心想查卻毫無頭緒,後又思量著人已被深囚於此,且湯藥沒有問題,也沒有間斷過,索性只當瘋言瘋語處理。

別說如今年月,就算放到往後千年也不會有人看懂重明寫的什麼,如此漫長的年月,文字早已更迭了,再加上各種專業的符號術語,張瑞桐能看懂重明轉頭給他磕一個。

或許是重明表現的太乖順了,在入住這個小樓約麼半年多的時間,重明被允許下去到院子裡溜達溜達,當事人說不上什麼高興,不過是換個地方幹活兒罷了~

院子挺大的,被僕婦扶著逛了幾步美人就不願走了,牽著僕婦的手要紙墨,後者原還有些猶豫,結果美人拉著她的手,軟軟的晃了幾下就妥協了…

把重明安置在樹下的石桌旁坐定,牽著指尖讓坐等著,見著重明點頭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滿院只剩坐在樹下的人,恍然間美人覺得腦袋被什麼砸了下,茫然抬臉卻有什麼剛好擦著唇角落下…

重明站起身,差點兒踩著枝椏絆倒,還好穩住了身形,重新站定有些茫然的張開手臂轉了幾圈兒,接了個空不說還撞上了不知什麼,還好不痛就是,最後還是僕婦回來了,先扶著重明坐定,又利索的飛身上樹,折了一支開的極盛的花簇遞與美人~

重明做出口型詢問“這是什麼?”

僕婦牽著指尖,虛空勾勒著“油桐花”

“喜歡,謝謝”重明微側著身子,銀眸沒有焦距,卻依舊能讓人心甘情願在其中溺斃…

“不用謝,我的小姐”

僕婦依舊牽著重明的指尖,過了許久才猛然驚醒似的放開,垂眼擰巴著自已的裙角,頗為侷促不安,好在重明沒什麼計較的意思,自顧自開始寫寫畫畫著什麼。

她便也放肆的打量著眼前的美人,她原本以為自已會一輩子困在這暗無天日的鬼地方,直到那天張瑞桐說給她一個自救的機會,照顧一個看不見,聽不著的傻子,等時機到了就還她自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