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蝴蝶的軀殼在碎石旁 (第1/3頁)

是振翅的細響。

他自朦朧間慢慢睜開眼，溫柔的微風吹開額前的碎髮。

是蝴蝶。

雙翅一起一落間，飛過繽紛飄落的片片花瓣，輕盈又優雅，宛若只在童話中才存在的精靈。

他將手伸到蝴蝶前曲起手指，邀請它在指尖短暫停留。

然而，蝴蝶倏然輕盈一躍，向著反方向更明亮的地方振翅飛去。

蝴蝶消失的地方，明亮的光線刺痛了眼睛，他本能的低頭揉眼，垂落下來的碎髮擦過面板，在眼角留下輕微的癢意。

耳邊傳來一聲不知是誰的輕笑，有人在他身側半蹲下來，將他溫柔地擁入懷中，飽含愛憐地撫摸發頂。

媽媽……

下意識的伸出手，可指尖除了虛無卻什麼都沒有抓到。

再睜開眼，天空已經變了一個顏色。

烏黑的雲層陰沉沉壓在天幕之上，彷彿下一秒就要塌落下來。

有什麼落到臉上，帶著冰涼的潮溼滑落臉頰。

是雨。

冰冷的雨滴落下來，砸進街邊凌亂的碎石裡，也將旁邊蝴蝶的屍體打得七零八落。

蝴蝶的軀殼斷了翅膀，孤零零躺在碎石旁，看著好不可憐。

也就是在這時，有聲音在耳邊響起，似有若無，紛紛雜雜，像是雨滴在小水窪裡砸出的漣漪，一圈疊著一圈，頃刻便散了。

「…硯硯，你知道嗎？爸爸呢…是一個能變身的超級大英雄哦！不過呢…現在宇宙裡有別的星球正在面臨巨大的困難，需要爸爸去打怪獸。」

「所以爸爸……所以爸爸就去…幫忙了，要好久…好久才能回來，真的特別久……以後…媽媽一個人來保護硯硯。」

「硯硯不哭。媽媽在呢，媽媽在呢……」

「…我們回鄉下去好不好？媽媽保證，鄉下比這裡還好哦，那裡有大大的桂花樹，還有一隻大黃狗，沒有壞人來打擾我們……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他看著蝴蝶的屍體，蹲下身小心將其捧起，循著風的方向一步一步向前走。

「硯硯是一個超級聰明的孩子，媽媽為你驕傲。但有的時候…媽媽寧願……」

「……媽媽什麼都不求，只希望硯硯平安快樂的長大。」

「平安、快樂，這就夠了。」

雨停了，他看到一棵巨大的桂花樹。風一吹過，滿天的花瓣搖落，像自莫奈筆下誕生的春日花園。

樹下，溫柔卻堅韌的人影素簪綰髮，微笑著向他張開雙臂。

下一秒，擁抱的動作卻與撐櫃門的動作重合在一起。

風不見了，眼前的景象也變了一副模樣。

她將他藏在層疊衣服之後，赤紅的眼眶含著淚，嘴角艱難擠出故作輕鬆的笑容。

「有怪獸來了，我們和他玩捉迷藏好不好？媽媽去引開怪獸，硯硯就躲在這裡……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也不要出聲，聽到沒有？」

「硯硯…邱硯，我的兒子，你還那麼小……」

「以後哪怕一個人…也要堅強的長大……也要好好活下去，邱硯……你一定要活下去！」

櫃門逐漸合上，投下的陰影慢慢籠罩小小的人影。

「……你要記住，媽媽愛你，爸爸也愛你，我們都特別…特別愛你。」

在漸漸合攏的縫隙中，他仰起頭，那含淚的笑容最後消弭於一片漆黑。

一聲驚恐的尖叫聲後，周圍一下子變得很安靜。

在黑暗中，他默默數著時間，一秒，兩秒，三秒……

最後數到了哪裡？他也記不清了。

只記得意識昏沉間，有人開啟緊閉的櫃門，在嘈雜的叫喊聲中，光亮潮水般一下子湧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