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琬看著徐長青緩緩地走到她的墳塋前站定。

她不知道他如何會瘦成了這個樣子,最後一次見他時,他還是身形健碩挺拔的大將軍。

她又走近了些,只見他嘴唇蠕動。

“琬兒……”

他輕輕地吐出這兩個字,生怕唐突了她似的。江意琬心頭一震,她從沒有聽人這樣叫過她,心裡頭竟是生出了一絲悸動。

“我來看你了,你走後你身邊的紫煙姑娘也被人下了毒手,只她聰明,僥倖讓她逃了出來。又偷偷躲在了去將軍府的路上……”

“咳……咳……”他捂著嘴唇咳的彎下了腰,好一會兒才平復些,繼續道:“我才得知你已香消玉殞……”

他緊緊握住拳頭,指節泛白,緊咬著牙關似在忍受極大的痛楚。聲音微微抖動,急促而哽咽著道:“他向寧宇怎敢如此對你……你是我終其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水中月、鏡中花……”

“你拒了我,滿心歡喜的嫁予他,我原想著你若能一直歡喜順遂,即使嫁了旁人,我也並無怨恨。不料那人禽獸不如,竟敢對你下此毒手!”

許是動了氣,他咳得撕心裂肺,伴隨著拉風箱般的喘息聲。一絲血跡從嘴角溢位。他扯出一方素白帕子擦了擦,閉上雙眼稍稍平復了下。

才氣若遊絲的低語道:“我知你恨向寧宇與那閹宦陸世成沆瀣一氣。只是如今的我也終是活成了你厭煩的樣子……在閹黨汪遲面前奴顏婢膝……可我只有如此才能與那陸世成抗衡。”

“如若我真能放下心中道義徹頭徹尾的做一個壞人,倒也能活得肆意。”

“只是到底也曾讀了多年聖賢書,也曾馬革裹屍為國殤,關河萬里赴沙場……”

“我終究是無法喪盡天良的對那些無辜的人舉起屠刀……\"

“汪遲又豈能容忍首鼠兩端的人在跟前……好在傷你害你的人都已死,我現下便是舍了這副殘軀也值得。”

“我這一生無妻無妾亦無子,了無牽掛,也不求身後名。唯有一憾,這副受了刑的殘軀到了地下也再無顏面站在你面前……”

一行清淚從他蒼白的臉龐滑落,嘴唇微微顫抖,一陣冷風吹過,他蠕動著開裂的嘴唇,發出一陣壓抑的低聲咳嗽,嗓子裡滾動著含糊不清的嘶啞之聲。

指甲將他的手掌戳破了,鮮血從枯枝一般的手指縫中流下來掉落到她墳塋的雜䓍上面,又慢慢往下滾落被泥土吞噬,幾息間便消散不見了。

他彷彿不知疼痛,任那血越流越多,瞬息便將墳塋上的那幾株雜草葉片染上了紅色。

江意琬已是淚流滿面,哭得不自已,她何德何能讓他如此痴心以對……

他本是鐵骨錚錚的男兒,卻被拉到這刀山劍樹的地獄,被傷的百孔千瘡。江意琬從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恨自已。

她看著他佝僂著身軀步履蹣跚地往院門走去。走到院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她的墳塋,轉過身落寞地繼續往前走。

江意琬從他的眼裡看到了絕望與赴死的決然,她跑過去想拉住他,跟他說,讓他為了自已好好活著。可她的手從他的身體上穿過去,一片衣角都沒有抓住……

薏菲閣裡瀰漫著一股悲傷的氛圍,丫鬟們輕手輕腳的忙碌著,每個人都是一臉凝重,眉心微蹙,既沒有交談也沒有笑容。

江景行一臉憔悴的坐在床前,雙目通紅,鬍鬚凌亂,擔憂的看著床上的人。她已經昏迷三天了,他也熬了三天,累極了便靠在椅上稍睡片刻。

太醫已經來瞧過,也沒有診出個症候,說從沒有見過這種病例,如若近幾天內醒不過來,怕是以後都難醒了。江景行聽了如遭五雷轟頂,眼前一陣發黑。

他與髮妻少年相識相知到結髮為夫妻,只留下這一個女兒,萬一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