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琬回到薏菲閣,讓紫煙領人收拾行囊,準備明天去舅舅家小住。又交代了紫竹將她箱籠裡的話本子都翻出來。

她以前有段時間很是迷戀話本子,瞞著父親在外面買了不少回來。因此耽誤了功課,還被先生罰了一次。被先生告到了父親那裡,父親雖沒有罵她,只是自此她看的書他都要過問一遍。她也就沒有再看話本子了。

她前世剛出嫁沒多久,向寧宇對她頗為殷勤,得閒時陪她去天香樓用餐。她遇到過棲霞縣主。得知她很是喜歡裡面的菜色,尤其愛到裡面聽書。是天香樓的常客。

天香樓之所以生意興隆,一是因為菜色確實做的好,天南海北的菜都有,且色、香、味俱全。二是裡面請了個說書先生,說的書能讓人猶如身臨其境。跟著其喜而喜,跟著其悲而悲,讓人慾罷不能。

棲霞縣主幾乎每隔幾天便要到那裡去聽一回書。

江意琬將話本子大致翻了一遍,挑了兩本文筆和故事都是最好的,又仔細看了一遍。

直看到亥時才堪堪看完,她收了話本子上床歇息。

第二日,便有些醒不來,紫煙叫了兩遍才將她喊起來了。這次因是要去好幾天,紫煙穩重些,便帶了紫煙和彩雲過去,留了紫竹和彩霞在家裡。

一上了馬車,江意琬便倒在了紫煙懷裡補眠。也不知道馬車走了多久,只聽得外面鬧哄哄的。

她索性坐了起來,將車簾掀開一絲縫隙往外面看去。

只見從另一邊遠遠疾速駛來一輛異常華麗的馬車。足足比她坐的這一輛大了一倍有餘。車廂通體用的上等的黃花梨木,雕刻了繁複精美的花紋。車門上鑲嵌了金銀寶珠。兩匹身形高大健碩的踏雪烏騅馬並排拉著馬車往前駛來。

前面有數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侍衛揚鞭開路。路旁小販和行人皆神色張皇的匆忙避開。有些老弱婦孺,避的稍慢一步,便被侍衛一鞭子抽過來。卻也無人敢言聲,只相互推擠著避讓。

推擠中有一婦人摔倒在了地上。她見那高頭大馬已是近到面前了,嚇得面如土色,只是閉了眼,抖如篩糠。眼看著那馬蹄就要落下來了。她卻動都不動一下。

馬上的人冷冷看了一眼那婦人,勒停了馬,幾鞭子抽在她身上。那婦人被抽的在地上翻滾,嘴裡不住的求饒。那人又劈頭蓋臉的一頓抽。幾息時間,那婦人身上已是血跡斑斑,哆哆嗦嗦的往旁邊爬去。那人見她沒有再擋在路上了,才重新拍馬往前走去。

旁邊有一孩童許是這婦人之子,被一漢子死死的捂住了嘴。將哭嚎堵住了,那孩童見著自已母親被打,目眥欲裂,掙扎不休,只到底年歲小,被身旁那漢子死死摁住了。

那漢子也是一臉悲憤欲絕緊閉了雙目不敢看向婦人。

江意琬目露不忍的望著這一幕。莫說這些普通百姓,就是朝中官員也沒有幾人敢惹閹黨。

這時那馬車上的墨色的縐紗車簾,被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了一張面白無鬚的富態圓臉來,眼睛細長。他眉頭蹙起,目中稍露不耐之色,似是有些不悅這馬車驟然慢下來了。

江意琬認出了此人便是閹黨汪遲。現下他還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權勢滔天。只是後來被陸世成後起追上佔了上風。他沉寂很長一段時日。

她見那汪遲目光往這邊掃過來了,忙放下了簾子。她們的馬車停在了旁邊的道上。離大路有些距離。車伕是府裡的老人了,早見情形不對便機靈的將馬車趕到一旁避讓了。

聽得旁邊馬蹄之聲揚長而去,才聽得外面發出一陣陣哭天搶地的嚎叫。有賣吃食的攤販被一鞭子抽的吃食撒落在那捶胸頓足的。還有那被鞭子抽的皮開肉綻婦人,此時才發覺痛似的,捂著傷口大聲哀嚎。那孩童此時也撲在那婦人身上放聲大哭。江意琬不用看也知外面一片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