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柟頭朝下被駕在馬上,顛得她很難受,不斷的掙扎,想要下馬,後腦勺一陣頓痛襲來。

須臾間零星的片段快速閃過,很快她便昏了過去。

殘存的意識,在腦海裡翻騰。

六郎?

六郎啊,家中行六。

原來他就是皇六子,也是當今的東宮太子,謝昀。

難怪眼熟。

她長眠於長命鎖上時,常年被鎖在東宮的櫃子裡,只見過謝昀一面。

那時的謝昀已至中年,病得瘦脫了相,帝王威儀卻不容直視,與現在少年秀氣的模樣,相去甚遠。

後來,姜柟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的聲音刺耳繁雜,有渾沉的狗叫聲,有老鼠細碎的啃咬聲,無不撕扯著她的神經,像有什麼東西捏住了她的心臟,她的血無法回流,無法活下去!

耳膜快要爆炸!

她蹲下去,捂住耳朵,噪聲忽止,卻有馬蹄聲靠近。

抬眼望去,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是什麼龐然大物,朝她狂奔而來?

“為什麼是你?你為什麼陰魂不散?姜柟,去死!你去死!”

馬上的女子,容顏逐漸清晰,轉眼間,一臉虛偽的拉著她的手,告訴她:“柟兒,我們自幼是關係最好的姐妹。”

她渾身顫抖,巨大的屈辱自腳底升騰而上,漫延全身,她撿起石頭,將那女人的臉,狠狠砸成了血肉模糊的樣子。

夢境化為虛無。

姜柟醒來時,已身處臥榻之上,藥香四溢,她癱在床上不動,眼角隱有淚光。

“醒了?”

腳步聲緩緩而來,一年輕女子端著藥碗坐到了床邊,裝束簡單幹練,眼帶英氣。

“謝謝!”姜柟艱難的爬起來,接過藥碗喝下去,目光落在女子臉上,脫口道,“芸白?我就知道你還活著。”

聲音顫抖,話落之時,斗大的眼淚一顆顆用力的砸下。

顧芸白目露驚愕:“對!我是顧芸白,你記起我了?”

“......我什麼都記得,不敢忘!”姜柟小臉慘白,閉眼歪在軟枕上,“我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上柱國大將軍府,在帝京本是神一般的存在,但這十來年,卻是禁忌。

顧家三代壯丁,絕大多數戰死沙場,少將軍神勇無敵,打得匈奴聞風喪膽,一夜間,通敵叛國的罪名毫無徵兆地壓下,舉國震驚。

顧家少將軍最終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年僅二十歲,尚未婚配。

帝京更是血流成河,與上柱國大將軍有關聯的人殺的殺,流的流,前皇后在宮中自縊身亡,二皇子謝瑾被軟禁皇陵。

禍不及出嫁女,但那個時候,姜家為避禍事,父親為仕途,落井下石,他們明明可以直接休妻,卻又貪圖好名聲,全家逼著母親與父親和離。

“太好了!上一秒我還在想怎麼才能讓你恢復記憶,你自己就全想起來了!”顧芸白滿臉興奮,見姜柟滿臉疲倦,忍不住啐道,“不知道你怎麼搞的,把身體搞成了這樣,大夫說你氣血兩虧,身體像根枯木一樣,恐再難有孕!”

“無所謂。”姜柟笑容蒼白。

“柟兒,其實救你的人不是我,是秦王殿下謝瑾。”顧芸白起身,嘆息,“這些年,為昭雪沉冤,我與秦王殿下四處奔波,你如今恢復了記憶,正好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

“芸白!”

一道低沉的喝斥聲傳來,姜柟抬眼望去,一身著石青色錦袍的男子,負手而立。

“見過秦王殿下。”姜柟掀開被子,打算下床行禮。

“你還傷著,不必多禮!”謝瑾快步上前,止住了姜柟的動作,柔聲道,“柟兒,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帶你回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