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門開了,臥室裡連月光都沒有,平時那盞應暗而亮的落地燈也熄著,看樣子是被誰給拔下來了。

冬遲抱著膝蓋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聽見開門聲也沒有回頭。

祁未然的行程一點問題也沒有,可以說是完全透明。

就像演給他看的一樣。

他這段時間壓力特別大,臨興和鴻騰的老專案遇到了一點麻煩,每天又要盯祁江得生意,偶爾自已心情不好,祁未然來了,他才能稍微緩過來一點。但等兩人一分開,他心裡卻又會加上一層失落。

冬遲完完全全進入了一個惡性迴圈。

剛剛在餐廳裡,他不知道祁未然是怎麼了,吃著吃著雙眼就失了神,叫他也不應,回過神來就開始掉眼淚。

說實話,他被嚇到了。

祁未然的情緒一向穩定得很,除了之前接自已回家那次和吃藥膳心臟病發,他就沒見祁未然掉過什麼眼淚,而且這次還一點徵兆都沒有。

但其實這些都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祁未然一直和他打幌子,不告訴他到底是為什麼。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有人瞞他,現在這個瞞他的人變成了祁未然。

他不想再聽那些俏皮話,不想繼續在祁未然的笑臉下妥協,他就是忍不下去了。

是他放手讓祁江發展的,是他親自開了股東大會叫所有人停止對祁江的限制的,如今馬已脫韁,他做什麼都不對。

別說祁未然,他自已也在演,演一副大義深情的模樣。

可冬遲的愛就是自私的,他只想要祁未然永遠在自已身邊,甚至想過把他關起來。

能放手讓他去飛,冬遲自已都沒想到。

祁未然搪塞他與這些事並沒有直接性的關聯,但足夠刺痛他的神經。

冬遲明白一碼歸一碼,今天發生的事並不是他生氣的根本原因,但他現在管不了那麼多。

他既憤怒又心碎,這是明擺著生出來的情緒,此刻正在他的周身瘋長。

他又被什麼矇住了眼睛。

這次他沒有喝藥,沒有聞到苦味,沒有記憶裡掐著自已的母親,他眼前什麼也沒有。

祁未然沒說話,只是慢慢走到他身邊坐下。

“為什麼瞞我。”

冬遲聲音冷冷的,眼前開始閃過什麼。

“你為什麼瞞我。”

他又說了一遍,黑乎乎的畫面開始清晰起來。

死掉的狗,埋在雨裡的母親,被壓在警車上的哥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父親,榕樹下怯生生的許錦玉。

還有誰?

還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對不起。”

冬遲的眼前跳動著火光,好像有什麼要從裡邊蹦出來。

“我不想瞞你,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火苗還在竄動著,人影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冬遲,我害怕。”

啪——

火熄了。

冬遲眼前什麼東西都沒了,只剩下黑壓壓的窗簾,那是本就在臥室裡掛著的。

“你害怕?”他沒動,聲音有些發抖,“你怕什麼?”

他轉過頭來,眼裡泛著細微的光。

“你瞞我,騙我,現在倒好意思說你害怕?害怕老天把你良心吃了嗎?”

幾乎是他說話的同時,祁未然的手穿過他的臂彎,牢牢將他抱在懷裡。

冬遲的手死死抓著他的後背,聲音抬高好幾度。

“你們都騙我,都瞞著我,沒一個好東西,錦江這麼多雷怎麼沒把你們一個個都劈死!”

他越說聲音越大,最後幾乎是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