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三字猶如一瓢冷水猝不及防地潑在趙仕安身上。

慾念一瞬間蕩然無存。

他悄然將自已撫在女子腰間的手移開。

臉色晦暗不明。

垂眸,看向秦真儀的目光暗含探究。

懷裡女子的身體似乎在隱隱發顫,半張臉隱匿在自已的胸口處。

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的妱妱表妹嘴上說著不怨,心裡未必如此。

從前,表妹只會刻意迴避談論有關六公主的事兒,此番卻主動提及,想必還是在怪他。

怪他一再娶別人?

輕輕地撇了撇唇,趙仕安心中一片悵然。

這一生,他為女人衝動過兩次。

一次是年少情竇初開時,頭腦發昏許諾眼前女子日後要娶她為妻。

一次是高中狀元凌雲壯志時,對六公主一眼傾心,哪怕犧牲仕途也要尚公主。

……

良久,他聲音清冷:“怎麼就突然夢見她了呢?”

秦真儀怔然。

該怎麼回答他?

前世,自已遇害那日趙仕安護著顧妱妱免被流箭所傷的那一幕,似迴圈一般一次又一次在秦真儀的腦海裡不停地出現。

震驚、憤怒、委屈……各種情緒如心魔一樣緊緊扼住自已。

發怒的話、質問的話……這些曾經在心裡不知演練了多少遍。

可此時,那些話語卻只能在唇舌間繞了一圈又一圈,被她咽回去。

最終秦真儀揚了揚下巴,小心翼翼地改口道:“公主的鬼、鬼靈是不是在怪、怪我那日霸佔你…表哥沒有替她擋箭……所以……”

“胡說八道!世間哪有什麼鬼靈!”趙仕安呵斥著打斷道。

聲音陡然拔高。

被戳中痛處後的惱羞成怒讓男子臉色一變再變。

秦真儀醞釀了好一會才將眼淚擠出來,“表哥,你別生氣了。是我胡思亂想……”

一顆又一顆淚珠,圓滾滾地自女子白嫩的臉頰滑落。

當顧妱妱真的累。

趙仕安不著痕跡地推開女子,面前人正哭得梨花帶雨。

凝視片刻,收回視線,坐直了身體,眼神瞥向了馬車外。

官道兩旁的鬱鬱蔥蔥一閃而過。

夾雜燥熱的輕風灌進車廂內,讓他覺得愈加煩悶。

表妹話裡有話。

看來他續娶謝嬌蘭,讓表妹產生的怨念,不小。

竟敢用六公主來點自已!

他氣笑地搖了搖頭。

秦真儀早已經哭不下去,抬起寬大的廣袖掩面在那兒假哼哼。

還時不時地透過袖口縫隙偷瞄身旁的男子。

生氣了只會冷暴力。

趙仕安慣會這般。

前世,有一陣趙仕安日日與同僚出去喝酒至深夜,全然不顧自已的身體。她看不下去,怒吼他幾句,他冷冷回一句“公主,我這麼閒,不喝酒作甚?”後,半月沒再跟自已說一句話。酒是不喝了,下值後也按時回府,翊羽殿也來,就是全程把她當無物一般……

曾經,她對此歇斯底里過。

如今,再面對時,那股熟悉的感覺冷不丁地縈繞心頭,拉扯著,生疼。

秦真儀恨恨地放下手臂,不管不顧地開口道:“表哥,六公主之死,你、我,或多或少都有責任的吧。”

趙仕安猛然轉過頭來。

眼神裡似閃過一絲驚恐,不過轉瞬即逝。

男子一把捏住女子的下巴,用冷得像冰渣子一樣的眼神盯著她。

“顧妱妱,知道自已在說什麼?!”

女子兩手抓住趙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