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雙眼微微眯起,笑看了他一眼,道:“江南李家。”

顧昀恍然大悟,“竟是他們家的。我卻是今日才知道。”

裴清笑了笑,帶著幾分調侃看著顧昀,道:“你今日才知道實不應該,說起來,這江南李家你應該比我熟識才對。”

江南李家,恰恰是清河崔氏家主崔簡的外家,而這崔簡便是崔靜書的父親、顧昀的外祖父,裴清說顧昀理應更熟識的話倒是沒有說錯。

這江南李家系出名門,稱得上是百年世家,向來以清流著稱。李氏一族百年間出過幾位宰輔、狀元、探花,如今族中子弟讀書者眾,之前數十年,尚有族中嫡女入宮為妃。不過如今李家行事低調,雖說依舊命族中子弟讀書明理,但並不執著於仕途,族中子弟凡有讀書過了會試的,大多不再參加殿試,倒像是隻為取個進士名頭一般。如今江南李家在朝為官者僅有三人,分別是出自長房嫡系的李含任正三品翰林學士、李年任四品秘書監,出自旁支的李泰任從四品中大夫。而其餘有了出息的子弟,大多在地方上謀任,或者在書院、學館教書育人,或者教導族中子弟,或者打理家中庶務,好好一個清流世家書香門第,如今提起來不過一聲嘆息。

裴清年紀尚幼,不知這其中緣由,顧昀就更不知道了。二人說笑了幾句,無意間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從二樓下來,裴清定睛看去,這才發現是剛在呂府見過的夔王爺。顧昀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自然也發現了,不過周祺倒是沒有看到二人,他身旁跟著一個同顧昀差不多大的少年郎,衣著打扮低調矜貴,舉止規行矩步,容貌倒也稱得上一句眉清目秀,只是面龐猶帶著幾分憨態可掬。

“怎麼是他?”裴清微微皺眉,低聲嘀咕了一句。

顧昀聽見了,也細細打量了幾眼,只覺得眼熟,倒是想不起來是誰。正納悶不解的時候,忽見周祺往這邊看過來,顧昀和裴清急忙站起來行禮,周祺立住腳,跟身旁的少年郎說了兩句話,那少年郎面上浮現幾分笑意,點點頭,二人便向這邊走來。

“舅舅。”裴清認親倒是認得快,不過如今大庭廣眾之下,想必周祺也不願多事。

周祺笑著應了一聲,對二人道:“你們剛從呂府出來嗎?”

“是,”顧昀笑道,又同他解釋為何在此,“聽說這暢意樓的梅糕味道不錯,我們打算買一些帶回去,給母親和姨母嚐嚐。”

周祺一聽就知道,他說的姨母自然是魏錦,便帶著幾分調侃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買個糕也要到自家店裡來。”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想必周祺也知道這家店是江南李家的產業了。

說起來,這暢意樓雖是李家出資開起來的,卻是直接把契書給了崔簡的母親。後來李氏過世,這契書就給了崔簡,崔靜書嫁到盛京城鎮北侯府以後就直接給了她當嫁妝,不過她一向身子不好,這暢意樓便由當初李家的管事接手打理,所以不知內情的人還都以為這暢意樓是江南李家的產業。

不過聽周祺話裡的意思,大抵是知道這暢意樓是崔靜書的產業的。倒是顧昀,到底是年紀小,這些庶務沒有打理過,不知道倒也是尋常。

顧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見周祺轉身扶著身旁少年郎的肩膀笑道:“想必你們還不認得,我來介紹一下,這是南奕穆家的小子念亭;這兩個都是我的外甥,你們彼此兄弟相稱就可以。”

裴清眉心一皺,心裡頗有些不痛快。

這穆家小子,真是稱的上繡花枕頭一個,如今都快十一歲了,連劍都拿不起來,跟他稱兄道弟的,倒覺得臊的慌。

穆念亭心直口快,人又坦率,笑呵呵的對周祺道:“義父,這裴家弟弟我是認得的,前年的時候我父親帶我進京,我在宮裡見過他一面。”

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