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道。

祁鈺心中大動,一切茫然似乎突然有了一個突破口,如果那是玄若的內丹,那此處是———

玄若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在你的識海里。”見祁鈺半張著嘴,一臉茫然的樣子,他解釋到:“當初我肉身消殞,魂魄殘留之際將一縷靈識注入內丹之中,所以才能與你相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祁鈺總覺得玄若好像忽然變得不太一樣了,具體哪裡不一樣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好像變得......

冷淡了?

祁鈺下意識點點頭,沉思了一會,了悟了般道:“我明白了。”

祁鈺想起來自己是因為觸發了噬魂咒才昏過去的,如果這顆金丹是玄若的內丹,那此刻兩人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她的識海,魂識受噬魂咒的影響暫時遊離出去,卻因為玄若內丹的力量回到了自己的識海。而眼前的玄若也只是一縷遺留的神識,可能隨時就會消散。

想到這裡,重逢的喜悅頓時便被悲傷取代 ,心裡抽得慌,她擁有祁鈺所有的記憶,愛也好,恨也好,她只知道她的師父永遠向著她、護著她。她忽然很想碰碰自己的師父,像小時候那樣,牽著他的袖子晃一晃,那樣心裡應該會好受一些。

於是她便做了。

玄若揮袖躲開了。盯著她道:“你明白什麼?”語氣平淡冷意更甚。

祁鈺怔了怔:“師傅,你”

祁鈺終於斷定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個玄若似乎對自己有著一種莫名的抗拒。

她確定是對自己,而不是祁鈺。

靜默良久。

玄若無奈低嘆了聲,他喃喃道:“錯了,是我錯了。”聲音極輕卻帶著極其沉痛的自責,眼裡盛滿了悲傷歉疚,似乎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祁鈺不敢去想。

那些一直掩藏在黑暗裡的東西,此刻似乎都無所遁形了。

玄若也好,祁鈺也好。

祁鈺下意識避開了玄若如有實質的目光,“師傅沒有做錯,是我的錯,我騙了您。”

玄若只是搖頭:“三百年前,妖魔兩族大戰,一時之間生靈塗炭,我霧山門開派祖師乘玉真人身先士卒,降服了妖王又將魔尊封印,奈何重傷隕落。自此之後直至天庸上主統領雍州大陸,人間方得安寧,只是我霧山門一派卻日漸衰微,從此一蹶不振。當年定安侯夫婦將你託付於我時,我便在想,霧山門的生機終於到了啊。”

他目光遙遙望著前方,似乎看了很遠很遠:“於是我不惜一切代價培養你,教你武藝,督促你修行,日夜不怠,你心性堅毅,又重情義,也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只是我......是我太自負了,我自以為肩負重振霧山門的重任,其實無形中卻是將那擔子完完整整壓給了你,是我啊。若不是我太過偏執,也不會讓你施加掩身咒於你,讓你放棄了女兒家原本的生活,去到那個虎狼遍佈機關算盡的伏妖蜀啊......我錯了,大錯特錯了,要不是我,你也不會——”

視線移至祁鈺,那道視線似乎想透過祁鈺抓住些什麼,卻什麼也沒抓住。視線復又遊離開了,那雙眼睛茫然望著不知方向的虛妄盡頭,裡面有無盡的哀傷、自責、絕望,祁鈺看到了。

“鈺兒不會怪你的。”祁鈺突然道。

玄若目光驟然一緊,而後釋然般笑了,笑得蒼白而頹然:“是麼,鈺兒不怪我麼......”

在這一刻,身體裡似乎還有另外一個靈魂悄然合併了過來,帶著一絲悲傷和急切的擔憂,她知道,那是原身記憶積累所勃發的情感。

她的師父從來都是好的。

鈺兒又怎麼會怪他呢。

祁鈺定定看著玄若,語氣平靜而堅決:“鈺兒不怪您,師傅。”這聲師父,她想替遠空之外的另外一個靈魂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