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橋舉香辣雞腿堡湊到大玻璃窗前,齊乘星貼近擴音器,指指躺在兩張解剖床上的一具幾近完整骨架和一攤人形散肉,“少了三塊骨頭,腦袋上的枕骨、胸椎尾巴的劍突、腳上的踵骨。”

張陽橋鼓腮嚼著漢堡,油乎乎的手指在玻璃上畫出經絡圖,咧嘴一笑,“姜愁漁修得是歪門邪道,他自已練不出內丹,偷許家外丹,三顆丹藥都服下肚,聚在丹田,不知如何化氣,氣不洩,在奇經八脈裡亂竄,所以得找到氣口。也許是在許旌陽造像下的暗室裡,也許是在獅子嶺哪個無人山洞裡?誰知道呢?總之,他挖掉了自已的後腦勺和腳後跟,上下洩出真氣,方好了許多。至於劍突嘛,外丹他這個資質啃半顆就夠了,三顆當蘭花豆呢?結果應該是吞丹當晚,真氣四溢,把劍突崩掉了。”

方稹鹿腳裹在新襪子裡,新鞋暖呼呼,啪嗒啪嗒跑過來,“那他去鎖龍井裡幹嘛?只為了題詩麼?”

張陽橋歪頭想了想,吸一口可樂,“吸龍氣吧,龍氣安魂。題詩可能是他修道前的愛好,一時割捨不下,儘管後腦勺腳後跟疼得心肺俱裂,仍是他的靈魂避難所。興許跟紅爪青龍聊得投契,幫他砍斷鎖鏈,本以為放龍歸海,誰知那龍氣運不佳,撞上息壤。”

齊乘星瞭然,“敢情這道士也啥大能耐,只是竊物一心求修道精進的小賊,到處吸龍氣,機緣巧合放走一條龍衝到息壤胃裡,以至蟄伏的息壤有了復甦跡象。”

張陽橋點點頭,隔玻璃窗在他臉頰上落了一個吻,“我先帶方稹鹿看看新家,這邊你收尾,記得跟楊雲風要錢。”

楊雲風端三個培養皿過來時,只剩齊乘星一個潑皮無賴,淋浴房裡衝去一身汙穢,倚在牆外刷手機等他出現,伸手道,“老楊,二百二十萬,結下款。”

楊雲風嘖一聲,“這事兒辦圓了麼?”

齊乘星扳手指數,“跟人打交道了吧,姜愁漁在那躺著呢,許鄱陽的事兒解決了。北新橋少的白龍拿九幽補上了。解決息壤不是你從上頭接的任務,也沒多收你錢。”

楊雲風急了,“說好剩下五個鎖龍井一一看過呢?才看了倆。”

齊乘星無所謂聳聳肩,“看到北新橋那個,不就了結完事了麼。剩下仨你要不放心自已看去,一個減十萬塊錢,你囫圇個給一百八十萬就行。”

楊雲風點頭答應,為省下三十萬活動經費津津自喜。明知剩下三個鎖龍井無風無浪,准入批條還沒上交,小事化無。楊雲風眼看齊乘星大搖大擺走出門,悠悠鬆了口氣。

夜裡九點,化驗結果終於出具。楊雲風帶一沓檢測報告同許鄱陽吃了個夜宵,席間筷指報告,“半流體裡有靈芝、何首烏、五味子、龍涎香、丹砂、芒硝一類成份,與你家外丹材質基本一致。屍體DNA化驗與多年前姜愁漁在柴房衣物上殘留的頭髮表皮碎屑高度吻合。你觀察他頭顱體貌基本相似。人給你找回來了,你還要拿回去麼,我找個什麼箱子裝起來,肉一箱,骨頭一箱。”許鄱陽聽之乾嘔,幾口熱茶灌下去壓住吐意,擺擺手,“楊兄不必,事已至此,我對祖宗也算有個交代,我還要回去督工大殿休整,不再叨擾。這個人情我記下了,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淨明道定將竭盡全力。”送走許鄱陽,楊雲風折返研究所。

研究所四樓辦公室,一盞孤燈,楊雲風提筆寫下「結案報告」四個字,筆尖一頓,又添上「——二零二四年江西南昌萬壽宮鎖龍井紀實」。夜深露重,一缸濃茶,青瓷菸灰缸裡碼滿菸頭,洋洋灑灑寫了數十頁,楊雲風拉開抽屜,拿出公章,抖開稿紙,鄭重蓋上騎縫章。仰頸靠在椅子上揉捏眉心時,楊雲風心覺不對,‘四萬道天雷,不是姜愁漁,不是紅爪青龍,那究竟是誰在渡劫?’取出日記本,寥寥幾字行草,打了個大大的問號,此事按下不表。

楊采薇敲門進來,“楊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