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乘星槍口抵在道長太陽穴上,張陽橋嘿嘿一笑,兜裡掏出墨斗,彈墨線將老道捆成粽子,荒郊野嶺四下無人。齊乘星額頭青筋直跳,“你能不能別順手牽羊了?這墨斗明明在鐵匠鋪桌上放得好好的。”
兩人一來二去聊起來,全然無視邊上還僵著一個動彈不得的老道長。齊乘星繞圈打量他,“哦喲喲,紫袍玉帶,按你們道家體系,職位蠻高?和張陽橋一輩兒?你歲數大還是他歲數大?你這修煉的不行啊?”
老道啐了一口,“你以為他是好東西?離經叛道狼子野心,一把火活活燒死他師父,捲款攜逃。三人為財相殘,他一人獨活。”
張陽橋拔出腰間軟劍,劍風掃過,繡工精妙的道袍割得七零八落,露出面板乾癟的朽垮身軀,劍尖戳了幾個血窟窿,平日吃牛排的手法。托腮蹲地打量老道,“你追我沒用,只有我能抵達遼大都真墓,其他墳包不過虛妄幻相,找到亦無龍血可開墓門。你看到這傻大個沒?純種韃子,流著齊理克家族的血。到時候往血槽邊一抵,小刀一劃,老祖宗以為他來拜墓,機關嚯開,如履平地。”
齊乘星不以為忤,鈍感十足,掏出鹽瓶擰開錫箔蓋,輕彈瓶口均勻灑在老道傷口上,“我正好想去拜謁老祖宗。他是不是好東西、老東西我都不在乎,他是個漂亮東西,還救過我一命。至於旁的,必有緣故,人先為已,再謀為他人著想,否則和聖母瑪利亞有何區別?”
張陽橋兩手在老道身上摸索,符籙丹藥瓶甩了一地,面色蒼白,沉不住氣,“半截虎符呢?明明在你身上!”一腳踹到老道後頸,布鞋碾壓,“鄭孤鴻!我問你話呢!”
老道墨線掙松,抬袖揚起丹砂,張陽橋雙目一痛,僵在原地。齊乘星拔槍,扣動扳機,一片煙塵中槍響,子彈落地,不見道長身形,一灘黑血。
張陽橋坐在湖邊岩石邊,仰頸乖順如貓,雙眸湖水沖洗幾番,敷上金瘡藥,又扯新褻衣得了一寸寬的月白緙絲布條,綁在眼睛上。
齊乘星止不住幸災樂禍,“小瞎貓,吃癟了吧,還有比你陰損無恥之徒,令我大開眼界。”
張陽橋摸索著撕開牛皮紙袋,往嘴裡塞三月李,果核惡狠狠噴向齊乘星方向,聽聲辨位不如耳聰目明。齊乘星閃身躲了過去,躡手躡腳走到他身邊,“你名字是哪兩個字?”
張陽橋惡聲惡氣,“'陰陽兩隔'的'陽','奈何橋'的'橋'。”生理淚水衝破金瘡藥,從布條下滑落,慘白臉頰兩道灰印子,著實狼狽。齊乘星嘎嘎笑成河裡蛤蟆,手腳並用從岩石上爬下,以免無妄之災,躲個老遠,遙遙問,“什麼虎符啊?”
張陽橋仰躺在岩石上,懶懶散散,“這五年,我有三件事要辦。一是尋遍礦脈,攢足稀有金屬,熔成殼子,把蒙西諾從福爾馬林裡撈出來塞進去,聽他說出真相,替他報仇。二是集齊虎符,交到龍虎山天師府張老天師手裡,我師父老鄭的遺願,老鄭弄丟了,欠人家的,有一半在剛才那鄭孤鴻手裡,另一半我尋不到一絲線索。”
張陽橋手指棉包袱,“你把螺鈿匣子開啟。”齊乘星依言捧匣坐到他身邊,百試不開,匣身無鎖無縫。張陽橋嘖一聲,握住他手腕,摩挲到食指中指,按二十八星宿順位在匣子上一一摁了過去。機關啟動,匣子咔噠一聲對開,錦緞墊著一顆拳頭大的東珠。齊乘星訥訥納悶,“大珍珠,宮裡車載斗量,不稀奇啊。”
張陽橋摸到東珠,託在掌心輕晃,東珠內傳來陣陣水聲,一時間湖岸草長鶯飛,如臨白晝,異香撲鼻。齊乘星摁住他手,把東珠放回錦緞上,闔上匣子。異象盡失,夜幕彎月,空氣凜冽,春夜冷風。
齊乘星驚訝道,“幻術?”張陽橋手指岸邊,“非也,你細看還有草根鳥糞。這顆珠子能把此刻空間挪到半個月之後的時間線上。謂之'預知'。按西方的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