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天降大雪,世界一片蒼茫。
茫茫的白色荒原上,一匹白色駿馬拉白色的馬車正風馳電掣,車後還有兩名黑衣武士騎著黑色駿馬跟隨著。
雪白的馬車已經在呼嘯的寒風中走了半月有餘。
這半個月來,李牧崖越來越焦躁,這是一種面對自已無法理解的改變時的不安。他一直不明白當日為何會答應悟清救馬英傑,更不明白為什麼在面對悟清時,自已總是難掩心中的悸動,做出些平日裡絕不會做的舉動,而從五歲起便每日不斷和各種野獸,各種惡人廝殺才培養出來的殺意,就會消失不見。
就比如現在,李牧崖就在做一件從前的他絕不可能做的事,他正在喝酒。
喝酒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所有的人都會喝酒,而練武的人酒量甚至會更好一些。但這是別人,這些人原本是不包括李牧崖的。
八歲的時候,李牧崖殺死了他的第一個目標,也是他殺的第一個人。那是一個瘦削猥瑣的中年男人。當李牧崖用長劍割開他的喉嚨,一股難聞的血噴滿了他的臉,還流進了他的嘴裡。
那是李牧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類的血比野獸的腥味重多了。他並沒有感覺害怕,這不過和他以前殺的那些野獸差不多。但他還是吐了很久,只是因為他覺得那個男人很噁心,於是連濺進嘴裡的血也更加噁心起來。
為了消除這種噁心感,李牧崖第一次喝了酒。當時他覺得酒果然是世間最美妙的東西,只需要一罈子竹葉青,那煩人的噁心感便徹底消失了,甚至後來還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只是當李牧崖第二天醒來,便明白了酒也是這世間最危險的東西。因為他一醒來便難忍劇烈的頭痛,而後整整一天他揮出的劍都綿軟無力且大失準頭。
如果是江湖上其他的豪俠劍客,都知道這只是宿醉的後遺症罷了,大抵還會大笑幾聲,然後再喝上一大碗。
但李牧崖不是這些人中的一員,李牧崖是一個殺手。
殺手和劍客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劍客都喜歡醉生夢死,而殺手卻必須時刻保持清醒。
從那以後,李牧崖便再沒有喝過酒。
但此刻他便正在喝酒,而且還已喝得不少。
本以為要一個如此嚴格自律的殺手做出如此巨大的改變,一定是有萬不得已的理由。
然而事實卻是,悟清看向喝酒的馬英傑時,眼睛中有一種帶著崇敬的奇異光芒,這使得李牧崖莫名的羨慕和嫉妒。
當然,李牧崖以前也嫉妒過其他的人。
十歲的時候,組織中的一個小孩總是在他面前炫耀自已有父親而他沒有,並仗著自已的父親是組織的分堂堂主欺負他。於是李牧崖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殺了那個孩子的父親。
十六歲時,一名護法炫耀自已強暴了山下村子裡最漂亮的姑娘,那個姑娘的父母不但拿他無可奈何,還主動把那姑娘送上了山來給他做第十七房小妾。當天晚上,李牧崖收走了這個護法的命根子,讓他那十七房小妾守了活寡。
這便是讓李牧崖嫉妒時他的處理方式,而像今天這樣,這也是第一次。
至於李牧崖為什麼會嫉妒?這也正是他焦躁不安的緣由,因為,他自已也不知道。
難道殺人如麻,冷酷無情的血公子真的愛上了溫柔清秀的小尼姑了?這,李牧崖自已也不知道。
坐在車廂角落裡的悟清卻是不知道這個變化無常的血袍公子在想什麼,她只是有些著急,著急傷勢才剛剛有些好轉的馬大哥喝起酒來就不知道停下,此刻已經是喝了整整兩壇了,而她怎麼勸都沒有用。
馬英傑是在被抬上馬車的第三天醒來的。當他醒來了解到自已的處境後很是疑惑和擔憂。他很疑惑這個血公子李牧崖為何要救自已,對方的目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