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負於身的,藏於心的
一切的敬仰源於渴求,一切的恩賜終有代價。約翰·坎普深切地領悟了這個道理,根本沒有所謂的特別,維爾蒂斯也沒有所謂的恩寵。約翰的特別源於他的不敬,而他的不敬已經付出了代價。
在沙利文監獄,約翰並沒有告訴那三名議員關於【腐紅之災】的真相。
約翰·坎普並非從那場災難中倖存,而是承受了【腐紅之災】,並且“活”著。那場大型的獻祭儀式,所有的維爾蒂斯邪術師,將自己作為了獻給深紅之神的祭品,約翰·坎普也不例外。
所有的邪術師都被維爾蒂斯的力量侵蝕,成為了深紅的死物。約翰·坎普因為不敬做出了試探,在不斷的嘗試中使得自己的法術帶上了“活性”,他的維爾蒂斯法術能夠催生出魔力生物。而在自我獻祭的儀式中,約翰·坎普也賦予了自身“活性”。
那並不是什麼好事,所有信徒都變成了腐紅的屍骸,而約翰·坎普,比其他人要更活躍一點。他如渾渾噩噩的野獸,在朱安克里特平原遊蕩,無意識中傳染深紅的恩賜。找回自己的理智,對約翰·坎普而言,更像是一個奇蹟,由幾名冒險者的善意編織而成的奇蹟。
諾拉·塞巴斯治癒了他的創傷。
弗朗西斯·布萊德保護了他的安全。
瑪麗安娜·達爾找回了他的靈魂。
他們給予了約翰·坎普新生。正因為這份恩情,約翰·坎普內心願意在任何時候遷就他們,因為他們即是約翰生命中的一切善意的開始,是再親近不過的友人。約翰·坎普向他們投入了特殊的情感,他知曉他們也對自己懷有異常的感情。就好比諾拉·塞巴斯偶爾會對約翰散發不可抑制的母性,以嬌小的身型、年輕的體貌演繹一名母親,約翰雖覺彆扭,但還是默默接受。他對諾拉在慈愛和狡猾間的無縫切換表示驚訝。這也許就是變形者的天賦異能。
友人的存在安撫了約翰的痛楚,使得這個特別的維爾蒂斯邪術師能夠繼續忍受存活。
維爾蒂斯給予的恩賜,約翰·坎普已經付出了代價。他的肉體,成了活著的腐紅詛咒。也許出於某種恰巧的規律,也許出於某種幽邃的指引,自我獻祭的儀式,使約翰的肉體朝著某些方向突變。
約翰的身體成為了深紅之力的完美受體,他不需要冗長的吟唱便可釋放維爾蒂斯法術,一個念頭便可激發體內的力量,如臂使指。他的精神得到錘鍊,能夠抵抗多數控制法術,免疫魅惑與恐懼等負面狀態。對魔力的感知更加敏銳,約翰在施法方面的能力足以匹敵那些術士,那些藉助血脈的天賦者。
這些變化,僅僅是補償。
因為他的身體被異界力量侵蝕得千瘡百孔,像個脆弱的布偶,臂力弱小,揮舞武器、拉開弓弦成為無解難題,骨骼脆弱到受衝擊便會輕易折斷。肌膚蒼白,會在陽光的持久照射下產生刺痛。稍有硬度的食物便難以下嚥,否則腸道擠壓的腫痛將會持續整夜。如果沒有深紅法術的協助,連日常生活都會變成一場試煉。
而這一切,都抵不上來自頭腦中的脹痛。那是所掌握知識的刺激,維爾蒂斯法術來自異界,是不該由人類所掌控的知識。人腦會對這些強行容納的智慧產生排斥反應,墮入瘋狂的狂熱更像是大腦的自我保護。而對於約翰這樣的不信者,沒有狂信的免疫機制,便只能直面苦痛。每一次知識的理解和運用都將引起頭腦的不適,像是躁動的蟻群在大腦溝壑裡爬行,炙痛的頻率勝過呼吸。
一切跡象讓約翰不禁懷疑,是維爾蒂斯感受到了他的棄絕,這名看似暴戾的魔神並沒有以怒火施加懲戒,而是給予了“恩賜”,將一個怨恨祂的不信者轉變成一無是處,斷絕所有才能的可能,使他飽含怨恨,卻又不得不假意信奉,讚頌祂的名,借用祂的力,才能生存。正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