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陽光漏過樹縫,灑了樹下女子一身的斑駁。

姜念錦穿著一身青綠色的單薄裙衫,鴉青色的長髮用蘭花樣式的木簪鬆鬆挽了個髻,除卻耳畔墜著的青玉耳飾再無別的裝飾,乾淨又利落。

她拿著一柄刻刀,神情認真卻又笨拙地雕琢著手上的木頭,時不時抬頭揉揉痠痛的脖頸。

一不留神,她手滑了一下,食指上又多了個口子。

姜念錦氣餒地將尚未雕刻成型的簪子扔在桌上,嘆了口氣,含住了流血的傷口。

“小姐,你忙這個忙了這麼些天,可有半點長進了?”月嬋端著盞茶,一張圓臉笑得幸災樂禍,和月嫿一道走至她身前。

姜念錦忙將桌子上慘不忍睹的木頭藏進袖籠裡,撐著頭懶洋洋地端起茶盞一飲而盡,開口嘲諷她:“你倒是聰明,也沒見你比我厲害啊。”

月嬋皺了皺鼻子,姜念錦見了手癢,忙伸手捏了捏她雙頰。

月嫿眼尖,皺著眉頭,不贊同地看著她:“小姐,這才一會兒沒看著你,你手上怎麼又多了幾道傷?”

姜念錦忙把受傷的手斂在袖中,訕笑著,略過她的問題,反問她:“好月嫿,今日叫你辦的事,可辦了?”

這差事,可是關於周賦瑾的要緊事。

月嫿盯著她,頷了頷首,往她喝光的茶盞裡又添了些茶水。

姜念錦莞爾,端起茶盞咕咚咕咚喝光後,剛放下茶盞,月嬋又抓著封信,遞到她眼前。

“陳記的信?”姜念錦瞟了一眼信件,接過拆開,草草看完後,毫無形象地癱在椅子上,摸起下巴思索起來。

月嬋與月嫿對視一眼,月嬋率先跪坐在姜念錦身側,晃著她的胳膊,一臉殷切地問著她:“是又新出了什麼好吃的點心嗎?”

姜念錦抿著唇,用手拍了拍她的頭,斟酌著言語:“也許……吧。”

她並不覺得自已一個身份低微的小姐能得到陳娘子的另眼相待,想找她的,恐怕另有其人。

但既然有人刻意要找她,她也不懼。

收拾妥帖後,姜念錦帶著月嬋上了馬車,直往陳記去。

她剛跳下馬車,一輛掛著蛇紋旌旆的馬車映入她的眼簾,她唇角輕勾,提裙往裡走去。

那日琅鈺閣與東香閣的擂臺,她莫名的墜樓,想來與懷淑公主脫不了干係。

姜念錦自問此次上京並未得罪什麼人,但有二人除外,江懷淑和盧舒曼。

而比擂那日,她自二樓摔下,恰好落入李勉懷中,後來在擂臺上又不經意瞟到了江懷淑的神色。

她明明滿臉的笑意,卻莫名給她一種被毒蛇盯住了的森冷寒意。

剛踏進陳記的門,陳娘子便掛著笑迎了上來。她的臉笑得有些發僵,連聲致著歉:“姜小姐來的不巧了,我們這兒剛來了貴客,要不我擇日……”

她的話還沒說完,內屋的簾子被挑起,江懷淑走了出來,打量姜念錦,笑得正歡:“陳娘哪裡的話,我與姜小姐可是好友。”

她娉娉婷婷地走至姜念錦跟前,與她對視,一雙杏眼笑彎了。

“是吧?姜小姐。”

姜念錦勾起唇角,無聲地笑了起來,點頭稱是。

卻不料,貴客不只江懷淑一位。

又有一女子挑簾出來,她身著一身鵝黃色的錦服,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纖腰,腰間墜著鳳紋的玉佩,濃密烏黑的髮間簪著端莊華貴的金色步搖。

她還是那樣美,一雙含情瀲灩的桃花眼,挺翹的瓊鼻,不點而紅的朱唇。

得天獨厚的姿容,內斂溫婉的氣質,曾經的京城第一美人,如今母儀天下的深宮皇后,她前世的嫡姐,蕭鳳梧。

姜念錦愣在原地,看著她,勾起的唇角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