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小滿不置可否,凝視崔琰,陷入沉思。

他在琢磨,這勸降之路,真的非要柳家人的支援嗎?要是沒有數日前柳磬對柳世辛的那一番控訴,他或許還不會多想,可現在,卻是心存懷疑。

十五年行伍,升任偏將軍,若是隻靠著軍功,那可著實不算慢了。

依著召國軍伍職位高低,從普通士兵一步步往上晉升,那就是正從八品百將、正從七品都尉、正從六品校尉、從五品郎將、正五品裨將、從四品偏將、再到有封號卻不常設的正四品諸如討逆、徵虜、虎威等將。

再高就是從三品“四安”將軍,和正三品“四鎮“”將軍,例如當初羅不辭的兒子羅晉,就曾任過安北將軍,還有聶雲升、劉耿先後任過鎮北將軍,方令舟曾任過鎮東將軍,而這所有將領,又全歸持節刺史節制。

普通人想要靠著軍功,能爬到封號將軍,已經算是頂破天了,除非是有權勢支援?,或是如現在這等亂世,為了爭奪人才,破格授予個郎將、偏將什麼的。

那柳世辛是破格提拔,還是一步步爬上去的?

只看柳磬對他偏將軍一職的不屑,就很明瞭,一定不是靠著軍功,且長時間再未升遷。

那這等人,真就有崔琰所說的,擁有足以影響各縣城防軍的威望嗎?

“崔郡守,”項小滿突然開口,“有件事我想問問你,這柳家是世代從軍,還是說從柳世辛開始,才進入行伍?”

崔琰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明白項小滿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如實回道:“啟稟主公,算上柳磬,柳家應是四代行伍了。”

他頓了頓,詳細說道,“柳世辛之父,曾是青州都督鄭天錫麾下一名中郎將,二十多年前戰死沙場,武烈皇帝立國之後,依慣例追封其為偏將軍,並許其獨子,也就是柳世辛承襲其位。”

“承襲?”項小滿一臉詫異,脫口問道,“我只聽說過爵位承襲,怎麼還有承襲軍職的?”

“不錯。”崔琰解釋道,“武烈皇帝曾頒佈《軍功撫卹令》,其中第七條明確規定:「凡五品以上軍官陣亡者,許一子襲其秩。」偏將軍為從四品武官,正符合該法令適用範圍。”

“哼,真是奇哉怪哉,收攏人心也不是這麼收攏的吧?”項小滿冷冷說道,“承襲爵位也就罷了,不管他能力高低,不過是領著高俸錦衣玉食,最起碼不會禍害別人,可若是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廢物,讓他去承襲一個指揮作戰的軍職,豈不是在拿士兵們的命開玩笑?”

崔琰張了張嘴,無言以對。或許說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過多解釋,像什麼保障將門世家的政治地位、維繫軍隊忠誠度、安撫陣亡將領家屬、快速補充軍事指揮人才等等理由,項小滿也聽不進去。

“你繼續說。”項小滿深吸了口氣,努力剋制情緒。

“是!”崔琰忙道,“柳家本是臨倉郡人士,當年召國一分為二,他們便與鄭天錫失了聯絡,但當今皇上並沒有違背武烈皇帝的詔令,依舊許了柳世辛偏將一職,在其二十歲那年,歸於刺史羅不辭麾下。”

“原來如此,這樣就說得通了……”項小滿喃喃自語,算是肯定了柳磬鄙夷柳世辛官職的原因,繼而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崔琰的目光,散發出一抹冷意,“崔郡守,前幾日你說,整個臨倉,就屬柳世辛的威望最高?”

“正是。”

“高到足以左右各縣城防軍,是否願意投誠?”

“這……”崔琰微微皺眉,他已經感受到項小滿的不悅,但卻不明白是為什麼,努力回憶那日軍議自己說過的話,沉默良久,才說,“啟稟主公,在下只是說在陸靖言等將走後,他的威望最高,畢竟也是從四品高官,由我們一起去勸降,也可……”

“好了!”項小滿猛地一揮手,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