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桂花林中穿竄,不時說上一兩句話,慢慢往坡上走。在那一簇簇盛開的黃花引領下,他們登上了桂花林中最高的山坡。

月娥喘著氣,又袖袋中摸出手帕擦著額頭上冒出來的細汗,開心道:“喂,桑嘉,這裡風景真美。”

桑嘉看著戴了面具的月娥,從她輕微的喘息聲中知道,嬌柔的娘子走這一段坡路定是走累了。他指著東面挨近懸崖邊的一塊又平又光滑的大石頭,柔聲道:“娘子,走累沒有,這裡有一塊乾淨的大石頭。”

“這塊石頭真是乾淨,可能時常有人在此坐過。”

桑嘉笑道:“這山坡上除了阿木和阿香,極少有人來。”

月娥在大石頭上坐下來,看到桑嘉站在自己身旁,想坐又不好意思坐下來的樣子。暗想,他倒是個懂禮的孩子。想起曾經與同學們上山旅遊,男女同學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情形,便往邊上挪動了一下,拍著石頭道:“你想坐,就坐下吧。”

桑嘉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在石頭邊上坐了半邊屁股。偷眼看月娥,娘子的頭早就抬起來了,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四處轉個不停。

山坡上的視野開闊,月娥伸長脖子四下打望。往前眺望,王府後花園一覽無餘。往後看,山坡靠後是一壁幾十丈高的光禿禿,到處長著青苔的石壁。往南邊看,桂花林裡,窩呱兒和阿香的身影在一前一後摘桂花。大石邊的東邊,幾步外就是一處懸崖。若無簌簌的秋風吹起,兩人不說話,山坡上寂靜無聲時,還能聽見懸崖下的小河溝傳來潺潺的流水聲。

月娥仰起頭,猛嗅了一陣清香的空氣,目光所至,是一片瓦藍的天空。天空中,大大小小的朵朵白雲時而聚起,時而走散,就像歲月的輪轉,潮起又潮落。

靜待風起雲湧,坐看雲舒雲卷。

她的心有些清明起來,自言自語道:“大不了就是犧牲色相,被他強迫做了小妾,被自己和家人看不起…”

其實,當你落難之時,沒有權勢,沒有靠山,生存都沒法保障,尊嚴一文不值。她唯一的底線就是,只要不被逼著寫勞麼子火器方子,不禍害到宋國和生活在那裡的家人就行了。

桑嘉坐在月娥身邊,鼻子裡嗅著她誘人的體香,正沉浸在美好的暇想中。冷不丁聽到了月娥的自言自語聲,就像驚醒了的夢中人一樣,立刻變了臉色。

他蹙著眉,眼睛鋒厲地盯著月娥,冷冷地問:“你願意做他的小妾?”

月娥搖頭,她從未想過做別人的小妾,那是一件對她來說羞辱的事。她想要的夫君,是那個騎著白馬,十里紅妝,將她光明正大娶進家門的人。

桑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毅然決然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我帶你走!我娶你!”

短短几句話,說得竟是如此堅定和果敢。就像是在宣誓一樣,不容人反駁。

月娥愣住了,趕緊又往旁邊挪了一下,這小孩子口無遮攔,不知自己在說什麼。飯可以隨便吃,話可不能隨便說。若是被別人聽去了,傳到七爺的耳朵裡,他還有活命的機會?那個霸王豈能容忍別人侵犯到他的利益,搶走他看上的人。

她小聲道:“你還小,以後再也不要說出這樣的話。你還不懂這些,不知者,不為過,現在知道了,就不能再說。”

桑嘉站起來,半蹲在她面前,好像根本就沒有聽進去一句月娥說的話。

他含情脈脈地拉住了月娥的手,扣在掌心,認真的說:“我懂,我什麼都知道。娘子不要說我小,你不是比我還小兩歲嗎?”

是了,富貴人家十幾歲就有通房,身邊還有一大幫美婢,他對女人哪有什麼不懂。

月娥的臉紅了,眼中有了惱意,奮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趕緊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掩飾心中的不安和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