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鬆了一口氣,溫聲道:“百里,有勞了。”

百里郎中將藥方交給管事的婆子,叮囑了何時服藥,以及注意事項,就向王爺告辭了。

七爺整理了一下衣袍,緩緩邁進了裡屋。雕花木床上,月娥擁衾而眠。

他在床邊坐下,沒有作聲,靜靜的陪著閉著眼睛休息的月娥。

初見她時,那一抹驚豔的時光在腦海中久久不散,醞釀出後來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他的嘴角勾起,仔細回憶與她從初見到現在的每一個細節。她的風華絕代,她的見識不凡,她知道的許多事好像根本就不同於這個世間。到底哪裡不同,他又說不清楚,就越發覺得不瞭解她,越發不能放下她。

七爺抬起手,想將她垂在額角的碎髮攏到耳後。月娥似在夢囈,發出輕鼾聲。他生怕影響到她睡眠,趕緊縮回手。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張白皙如玉的小臉,她臉上的面具已揭了下來。剛才五里郎中看到她的真面容,一句話也沒有問他,更沒有大驚小怪。一位飽經風霜的醫者在紛繁複雜的世間存活,也許早就看透了許多事。可他看不透,就像眼前人,她就像是徹頭徹尾戴著面具的人。臉上戴的這個面具隨時可以取下,可另一副面具好像已經長在她身上,與之渾然一體,讓人看不破,認不清她的喜好,性格,能力。這副柔弱的身體裡裝著一顆讓人百思不解的心。她為何知道許多人都不知道的事?她到底經歷了些什麼?若不是他親自去查,誰會相信製造火器的方子就出自她這隻嬌嫩的小手,那可是能摧毀千軍萬馬的火器。

七爺看著那張粉嫩的小臉,越想越不安,頹然地低下頭。這次在草原上遇襲,若是有了火器,還不把契丹軍炸成灰,跪地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可她不願意,也不承認能寫出火器方子。他明知如此,就是不敢對她用強。生怕這朵嬌花,用強就“嘎啦”一下摧折了。若說她的弱點,那大概就是心軟,見不得苦情。

月娥知道七爺就坐在床邊,但她累,就是不想睜開眼睛同他說話,耗費精神。

她迷迷糊糊地睡著,又迷迷瞪瞪地醒來,七爺還是坐在床邊。

這人不是說很忙嗎?今天怎麼那麼空閒。月娥心裡繃著一根弦,忍了一陣子不動,終於還是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月娥,可是渴了?”七爺俯身在她耳邊輕問。

月娥對上了七爺那雙勾魂媚眼,沒有躲避,凝神看了一會兒,淡淡一笑,“嗯。”

她掀開被子,想爬起來,被七爺按住肩頭,重新給她蓋上被子。

“百里說,你要臥床靜養幾日,躺在床上別動。”

“我沒病,也沒有那麼嬌氣。”

“百里郎中說的話還會有假?”七爺邊說,邊端了一杯溫水。

月娥就著他的手,幾口就將杯裡的水喝下去了。

“窩呱兒,端熱湯來。”

七爺端著碗,喂月娥喝老參雞湯。可能是他從未餵過人喝湯,一碗湯小心翼翼餵了許久。

月娥強忍著心中的奚落,很想端過來幾口就喝完,她不敢惹七爺心裡不快,只得配合著,一小口,一小口終於喝完了雞湯。

她頭上冒出了熱汗,巴不得七爺快些離開,一個大男子在自己面前不走,真的是太不方便了。“王爺,您今日外頭不忙嗎?”

七爺盯著她的目光沉了沉,不悅道:“怎麼,你不願意我在這裡麼?”

月娥低下頭,這是他的地盤,他願在哪裡坐著,在哪裡站著,還不是他說了算。

“王爺願意在哪裡就在哪裡,我只是關心一下王爺,隨口問問。”月娥說完,縮著脖子,鑽進了衾被裡。

可能是吃飽喝足的緣故,她很快就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