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老是那天晚上走的。走的時候面帶微笑。

他這一生,無兒無女,孑然一身。自出生後便被家人拋棄,被師傅撿回去後,卻一直如外人一般與師傅一起生活學習。本以為自已就要孤獨終老。沒想臨老,無意中救下的一個小姑娘,將他如至親般對待,讓他在臨終之時終於體驗到了親人的滋味。

這一生足矣。

可藥老的離開,讓妲妲的情緒一蹶不振。她意識到,不死不滅的自已,在未來,將要面對無數次今日這般的分離。

相處的時候愈加親密,分離的時候便會愈加痛苦。

“藥老。”妲妲念著,閉上眼睛,兩行淚水滑落。

她又成孤家寡人了。

正當妲妲沉浸在傷心的情緒中時,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姑娘,這裡是……”

是那個撿回來的黃金百兩。

“你醒了?這是藥蘆,在京城外的半山腰上。”妲妲上前,握住男子的手探了探脈象,脈象平穩很多。看來恢復的很好。過兩天就能走了。

男子睜開眼睛,眼若星辰,“是姑娘救了我嗎?大恩大德,在下這先謝過了。”語氣中,含著一絲感恩,也不自覺地帶著一絲高高在上。

妲妲不以為意,畢竟是太子,姿勢高低對她沒啥影響。說,“你昏迷之前,跟我說救了你有黃金百兩的。”

男子點頭,“自是應該。姑娘這裡可有筆和紙,在下需要給家裡人捎份平安信。”

妲妲聞言,有些歉意,不好意思說可能自已已經替他給他家裡人帶去了他已經身死的訊息。將筆和紙都拿給男子後,便躲避似地出了藥蘆,她準備去藥蘆後找個地方挖坑。

藥老走了,該早日下葬為是。

妲妲挖著坑,只覺今日身體疲憊異常。興許是這股疲憊,讓她的眼淚一直都止不住。

太陽照在身上,也有別於平日裡的暖和。連這山腰刮的風,都比那懸崖上的風還要更為凜冽。

真討厭。連大自然都要來欺負我。

成功將藥老下葬,擦乾眼淚回到藥蘆裡的時候,男子已經將信寫好了。

“勞煩姑娘幫我走一遭了。”

妲妲無精打采地接過,問,“送哪裡去?皇宮還是太子府?”

男子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姑娘知道我身份?”

妲妲被這麼一看,渾身頓時一激靈。

“額……”

男子見此,以為嚇著人,語氣緩和,又重新問了一遍,“無論如何,姑娘始終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身份特殊,影響不小。敢問姑娘是如何知曉我的身份的?”

妲妲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將自已將假情報送給他的人的事情說了。

“就是這樣。那幾個侍衛是你的人吧。”

男子沉吟了許久,又寫了幾個字,封入信封中,“勞請姑娘將此信送到城內的百草閣藥鋪掌櫃。”

“百草閣啊,這我熟悉。我每隔半個月就去送草藥。那我順便帶上草藥送過去吧。”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妲妲這話一出口,男子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像是在看,此人到底是真聰明還是誤打誤撞。

妲妲背上藥簍便出了門。

很快來到百草閣。

“成哥,我來送草藥。”妲妲進閣,語氣熟稔地跟老熟人成先打了招呼。

成先一見是妲妲,也甚是高興。

“你不一直都是每月初一十五才過來的嗎,今兒才十號。”說是這麼說,還是十分順手地接下妲妲的藥簍。“還有,藥老怎麼樣了?之前聽你說找到一株好藥。藥老試過了嗎?”

一聽到成先提起藥老,妲妲扁嘴,抽了抽鼻子,“成哥,藥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