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矇矇亮,莫離就醒了,可能是昨晚發生了太多的事,以至於翻來覆去,一直沒睡踏實。她慢慢看著浮動架子床上懸著的淺青色帳幔。天光灰濛,透過層層窗紗細細曬過,灑在寢房的青磚地面上。

想著那些糾結的謎團,莫離又喚了幾聲老鬼,照舊沒有回答,索性也不再賴床,梳洗妥當,開啟房門看去,天色還是太早。

秋末的天氣已經沒了夏天那會的熱浪,隔著簷梁太陽才剛剛冒雲朵,橘紅色的雲層環繞四周,光線不是很亮,卻出奇地柔和。

院子裡很靜,一層稀薄的霧氣在錯落有致的房簷迴廊間慢慢消散,地面小徑也是溼漉漉的,連著石板縫裡的苔蘚都比往常鮮嫩了許多。

使勁呼吸了幾口清新帶著寒意的空氣,莫離覺得此刻雖有些寂寥的寒山禪意,但卻也風靜人靜,心如止水,那些疑問也不算什麼,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讓他們放馬過來吧。

只是這份平靜並沒有堅持很久,就被一陣沙沙的掃地聲打掉,莫離愣了一下,朝聲音傳來得地方張望。

啞巴廚娘拖著一把長柄掃帚,從迴廊那邊轉過來,她低著頭,似乎不像是要打掃落葉,更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似的。

莫離眼睛轉了轉迎上去:“早上好。”

廚娘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只抬手朝廚房的方向指了指,做了個吃的動作。

昨天回來的時候就不早了,再加上一堆心事也就沒有注意,今早這一抬頭,莫離才發現,她的年齡不是很大,看起來也就三十左右,眼眉細長有神,但瞳色卻不是正常的黑,而是透著些許綠色,眼波流轉間恍若琉璃一般,鼻子嘴巴小巧可愛,肌膚白皙,雖臉上神情有些呆滯,但卻並不影響她的美貌,倒更襯托著猶如瓷娃娃一般。

按道理說,一個這樣美貌的女子怎麼可能只是個廚娘,但偏偏她就是了。而且這份美貌在莫離眼裡有莫名熟悉的感覺,尤其是那雙眼睛,可到底在哪兒見過,卻一時半會想不起。

廚娘見莫離不動,點了下頭,又拖著自已的掃帚,沙沙地朝廚房走去。

暫時不打算吃飯,莫離順著迴廊往小花園走去。這會兒霧氣徹底消散了,假山和小徑還有些溼潤,但看得出很乾淨,看來剛才那個廚娘打掃的就是這裡,只是不知道昨晚被那兩個老頭打碎的花盆,她看到沒有?

想到這兒,莫離加快腳步,剛轉到荷塘邊,就發現,昨晚打碎那些花盆不見了,或者說,花盆又完好無損地擺在迴廊下,甚至還有半開的花苞和昨夜之前毫無差別,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昨晚的一切只是莫離的一場夢。

心裡奇怪,莫離加快腳步,來到昨夜她的藏身之處,不對,是被誰整理了。記得昨晚她趴在迴廊下時因為緊張,面前那盆蘭花被她薅掉一截葉子,而眼前這盆雖然和昨夜的類似,但它的葉子是完整的。

看完又抬頭看向那扇被打碎的窗戶,果然,完好無損,整理的人很老練,因為窗戶不單完整,甚至還做了舊,連痕跡都沒有。輕輕推了下書房的門,沒想到,門開了。

她探了探頭,趕緊走進去,又小心的關上門。

書房不大,佈局也很簡單。迎面是一個長形的案几,案几上筆墨紙硯擺放整齊,甚至還有一本敞開的書,似乎主人剛剛還在這裡品書論典,案几後有一個大書櫃,門關著,看不出到底有多少書籍,但就大小,應該是足夠豐富。

書櫃正中間,坐墊上方,掛著一幅畫,太陽剛升起來,書房裡視線還有些昏暗,看不清到底是什麼,莫離靠近了一下,是幅用金玉鑲嵌的字,字跡清秀娟麗,偏廳裡還擺著一張被絨毯妥帖蓋著的焦尾琴。環顧正廳一圈,邁步轉過東側的一面八扇繪朱雀纏雲屏風,內裡便是寢間了。

書櫃西面靠近窗戶是個會客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