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霧很大。

面前景物有些模糊。

滴滴雨水從烏施的挺翹的鼻尖滑落,她長睫上沾滿水,臉頰泛紅,她腳步虛浮,踉踉蹌蹌行走于山野之間。

已是傍晚,天有些寒了。

烏施扶著一棵高聳入雲的巨大古樹微喘著氣,搖搖頭試圖讓自已保持清醒,蔥白的指尖緊扣著溼柴泛青的樹皮。

胸腔似乎被貫穿了,心裡空空的,刺骨寒風毫不留情的刮過,留下凍瘡結痂的斑駁傷口。

她不知道自已十幾年的堅持、追逐、為何會這樣潦草收場。

沒有比她更可笑的了。

自以為是的深情,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桀桀。

林中驟然響起驚悚瘮人的鬼笑。

烏施從悲傷中回神,身子繃緊,警惕抬眸環視四周。

“嗬嗬嗬——”

淒厲鬼哭刺耳從頭頂傳來,烏施身形一旋移向旁邊,剛剛待著的地方、水打溼的落葉上方趴著一個黑氣繚繞,臉頰死肉生蛆,後腦勺白骨裸露的惡鬼。

迷離受傷的術士是最好的食物,他們身上蘊含著惡鬼不曾見過的靈力,嘴角血跡流淌,似乎是口水的垂涎。

惡鬼身子往後弓起,積攢著力氣朝她撲去,烏施恰在此刻下彎身子。

鬼從頭頂撲過落空,烏施急速起身揮起凌霄劍朝它斬去,從腰間一分為二,惡鬼化為原形——是一具白骨森森的骷髏。

刀劍入鞘,烏施抬腳往前走,她忽地眼前一黑,頭暈目眩,劍從手上掉落,她直直的朝面前倒去。

而預想的疼痛感沒有席捲全身,烏施落入了一個清冷疏離的懷抱。

她的眸底倒映著白色的衣襟,那人骨節分明的如玉長指撐著傘,另一隻手環在她的腰,將她擁在懷裡。

烏施的指尖顫了顫,而後十指緊掐他的瘦腰,語氣辨不出喜悲:

“你一直在暗處看著?”

回應她的是一聲輕“嗯”。

烏施猛的拔頭,是預想而來的那張熟悉清俊面容。

白棄正垂著長睫,黑白分明的瞳孔一眨不眨的望著她,神色淡然。

在他的眸底自已此刻渾身溼透,像被拋棄一樣狼狽不堪,烏施不由得心裡一怒。

驕傲的虛榮心不允許她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頹廢之樣,她雙手從白棄腰間移到他胸膛前,拽著潔白的衣襟將他拉向自已。

兩人距離極近,呼吸纏繞交織,甚至可以說有些曖昧。

烏施幽冷目光緊鎖著他的雙眸,壓低聲線,冷聲道:“你現在是不是很開心?”

開心?

白棄神色茫然的回憶著這個詞的含義,沒有正面做出回答。

“又是這副裝作不懂世俗的茫然純真模樣。”

烏施眸底劃過譏諷,她繼續欺身上前,抒發著內心的不悅,說著氣話道:“別裝了白棄,看到了我那麼慘,你心底是不是開心?”

“你是不是很愉悅?”

“我一直知道的白棄,你肯定討厭極了我,正如我討厭極了你一樣,你別裝……”

“哈。”

白衣年輕人忽地低嗤輕笑出聲,打斷烏施未開口的話。

他垂下眼簾注視著懷裡神色冷了下來的少女,唇角彎起,放肆至極的笑出聲。

少年嗓音清澈散漫,胸腔不停震動,笑聲爽朗悅耳,含著莫大的愉悅。

似乎是他活著的十七年第一次笑那麼暢快,第一次真正的笑出聲。

白棄此前確實不知道“開心”二字所代表的情緒,但今日,他真正意義上感受到了什麼為心情愉悅。

當從烏施字字珠璣的質問裴簡,說出“退婚”二字時,他握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