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了一聲“洛婷”,她轉身跑回廚房,緊接著廚房裡出來一婦人,應該是風洛婷的娘。她五官端正隨和,還帶有些許溫潤問:“你是她同學?”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們是同個年級不同班的。”

婦人說:“那也是同學。你來找洛婷的?”

可能她們在廚房忙,沒留意到外面來了客,我說:“阿姨,我和爸爸來拿些木薯粉回去貼對聯的。”

說完,正巧爸爸老三他們走出來,他也看到那婦人,問老三:“那是嫂子吧?”

“嗯,是我婆娘。”老三指著那婦人,有些自豪神采奕奕。

“嫂子好,我是老三的同學,就住在楚家那邊,來借點木薯粉。”爸爸舉起那袋木薯粉。

那婦人用圍裙擦了擦手,很熱情的說:“這東西我們家多得很,你多拿些回去。”

“夠了夠了,你先煮飯,我們也該回去貼對聯。”說完,我跟在爸爸後面走出風洛婷家,一步三回頭看向那廚房門口,卻只能看到那盞昏黃的電燈泡在煙霧中忽明忽暗。

坐上車,幾分鐘又回到家,可我怎麼也忘不掉風洛婷家的樣貌,我想象不出這種家庭養出來的孩子競是這麼豁達,現在才知這豁達的背後深藏著這般心酸的現實。

想起那日她說長思你不明白,那時的我確實不明白,如今我明瞭。

像她家這種狀況,算是貧困戶,每家每戶幾乎都是紅磚砌的樓房,她家仍是幾間泥房,四個兄弟姐妹,爹是個殘疾,一家全靠她娘種些農作物養著,這種小孩的內心是多強大才會在同學面前裝作若無其事。

除夕那晚的團圓飯,雞鴨魚肉皆在桌,香氣溢滿整個大廳,對於我卻如同嚼蠟。人圓月圓心不圓,我始終牽掛著她,不知道今夜她家的飯菜夠不夠豐盛。

子時,新的鐘聲敲響十二下,隨著鞭炮聲噼噼啪啪,辭舊歲迎新年,新一年我又開始了的新的生活。

大年初二,我和媽媽回到城裡的家,爸爸姐姐為了多陪陪爺爺,沒和我們一起進城。回到城裡,彷彿又回到那個熟悉與自由的地方,村裡的事情似乎又離我很遠,媽媽在忙拜神的事,我就去找自己以前的同學玩,一連膩在一起好幾天。

今日我們幾個有相同興趣的同學約好去中心廣場玩,順便去寫生,這是我以前的那些生活與習慣。

一大早我們背好畫板搭上兩塊錢的公交車,直達中心廣場,天氣還有些冷,人很少,幾乎都回到村裡過年還沒進城。

我們在廣場上轉了幾圈,這摸摸那跳跳,爬爬石頭坐坐石凳,玩過一圈後,我們各自尋個景安置下來。

廣場旁邊株很大的榕樹,榕樹一年四季都是綠色的,榕樹下有幾個鞦韆,其中一個鞦韆上坐有一人背對我。

我心想這個人正好幫我襯個景,便動手調整畫板,取出畫筆細細描著。

他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專門為我鋪個景。一個小時後,剛畫完千秋與那人的背影,他回過頭來,我很訝異,嘆一聲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看著那人又眼熟,待他喚一聲長思,我才反應過來那是風無意。

這種地方也能遇上他,這世界不可謂不小。

他走過來歪頭睨一眼我畫板上的畫,咧開嘴笑笑,走了。我還來不及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她們看我一直目睹他離去的背影,問我是否認識那個人,我說是新同學。

風無意今日的日誌寫著:

今日去姑姑家玩,遇上她在寫生,我故意去看看她畫得如何,一看才知曉那是我的背影,我內心歡喜,假意漠不關心的離開。要說這個寒假有什麼值得提起的,便是這樁事。

元宵一過,我們上六年級了。

開學三日後,調整座位。這次是同桌不變,變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