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揚州城外一個桃木林中,桃花散落殆盡,遍地殘紅。

雖然仰首眺望,枝葉扶疏之間,尚存幾朵戀枝桃花,卻也不復灼灼,顏色不到盛時三分。

但花落香凝,香氣蒸騰,似雲似霧,遙望之下,桃木林竟似籠著一襲氤氳。

林中一徑流水終日潺潺,如煙如沙,卷雪流碧,迂繞曲折。

時值黃昏,遊人盡散,流水潺潺更顯清幽寂然。

溪流邊,樹影婆娑中,閃過一道人影。

那人碩長挺拔,略顯清瘦,穿一襲青衣長衫,作下人打扮。

只聽他喚道:“二小姐,時候不早,再不歸去,只恐老爺責罵。”

溪流中俏生生地立著一個黃衣少女。

那黃衣的款式極是平常,但用料一看便知是上等絲綢。

她頭扎兩角沖天鬢,約莫只有十三四歲,然而柳眉星眸,模樣極是俊俏。

只見她手袖褲腳俱是高高挽起,露出玉蔥般的手腕和雪白的小腿。

其時雖已是春末夏初,春寒卻未消,但她赤腳立在水中,臉上渾若無事。

這時聽到那青衣人的呼喚,撲哧的一聲笑了出來,道:“小三子,你又來騙我了,爹爹外出已有數月,又那會來責罵我?”

她話音清脆婉潤,卻要裝得老氣秋橫,叫人忍俊不禁。

那小三子道:“老爺不責罵,夫人也會責罵的。”

那黃衣少女螓首輕搖,嘆道:“小三子,你不是不知道媽媽最疼我了,又怎麼會捨得責罵我呢?”

小三子眼珠一轉,道:“可是耳環細微,墜入水中,一時半刻,哪能尋得?再說三小姐又不缺這個,一個耳環能值幾錢?”

黃衣少女一跺腳,水花輕揚。她眉蛾輕顰,似有滿腔怒氣,大聲道:“你知道什麼,這可是韓離大哥從雲南回來時帶給我的,是在黎族山寨上買的,別處都沒有。”

小三子聞道,心裡好笑,忖道:“二小姐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情愫?”

他本極聰慧之人,略一思索,道:“既是韓大哥送給二小姐的禮物,不如小三子求韓大哥再到雲南時,再買一對一模一樣的耳環。”

那黃衣女孩心底一想,覺得亦有道理,但隨即又想到韓大哥如若知道自已將他送給自已的物品也遺矢了,豈不是生自已的氣,不再理睬自已了。

她年紀雖輕,這一番思索,卻也顯得世故起來。

那小三子見她一時面露微笑一時沉吟不已,隱約猜到,道:“二小姐莫要擔心,小三子就向韓大哥說小碧那丫頭,對三小姐的這雙耳環極是歡喜便是了。”

小碧與小三子極是要好,黃衣少女的家中上下俱已知悉。

黃衣少女的心思給他一語道破,卻是十分高興,喜動顏色,道:“這樣也好。”

正在此時,兀地一陣馬蹄聲疾響。

只見桃林中,一騎飛塵,由北而至。

馬上之人亦是一襲青布長袍,騎術極是精奇,桃木縱是紛擾,依然穿梭自如,不見凝滯。

霎時之間,已至兩人跟前,“籲”的一聲頓住,而衣襟長髮,猶自獵獵飛揚。

小三子抬眼一望,只見那人面廓俊逸,劍眉星目,神情卻十分惶急,不由喚道:“韓大哥!”

那黃衣少女看清來人面目也是大喜,從溪水中躍至岸邊。

她動作曼妙,恰似暮春尋花的蝴蝶,待看清“韓大哥”神色有異,也是一驚,正要詢問。

那韓大哥卻已翻身下馬,牽過馬來,左手往她腰身輕輕一託,道:“二小姐,事情緊急,多有不敬。”

黃衣少女受他一託,已然跨在馬上。

那韓大哥接著又轉過身來,對小三兒道:“三兒,快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