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聽得腳步聲,知是白冰,乃收劍凝立,迴轉身過來,道:“謝謝大小姐指點。”
白冰倚在一株樹下,過了半晌,道:“我也不知道說得對不對,書上是怎樣說的,我便與你怎樣說,你愛聽便罷,不愛聽也算了。可你縱有通天徹地之能,又有何用,大概我們今生都是出不了這山谷了。”
林雨心中黯然,不知從何說起,只悵悵地看著白冰,見她眉黛輕顰,秋波泛愁,心裡暗道:“若能叫你出得此谷,我便是此刻就死去又有何憾?”
白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你可知道何謂劍意?”
林雨道:“神在意先,劍隨意動。”這一句卻是林雨家傳劍訣中的一句。
白冰道:“何謂神,何謂意,執此一念,其實都不過是劍法桎梏。劍無臻止,嬉笑怒罵,詩詞歌賦,落花流水,無不可入劍。你看著這月空,纖塵不染,雲影清淡,可曾想到其中也蘊藏著劍法的諸般奧妙?”
林雨心中若有所得,但卻似那浮光掠影一般,在腦海中搖晃,想要捉又捉不住。
白冰接著道:“劍也是性靈的一物,世人愚鈍,卻偏偏要給它加上條條框框,一招一式,無不講究來歷,豈不知劍招是死的,劍意是活的。
“若能心懷丘壑,自出機杼,便是一套簡簡單單的劍法也是威力無窮,若是泥古不化,墨守成規之人,便是威力無比的劍法也是難堪其用。
“你今日這一套劍法,凌厲毒辣有餘,招招至人死地,是有去無回的劍法,你性子又是執拗,我擔心你若是這樣練下去,會走上邪路……”
林雨盤膝坐在旁邊的青石上,只想著她講的那句:“劍無臻止,嬉笑怒罵,詩詞歌賦,落花流水,無不可入劍。”
似乎窺見了一個新天地,但又是困惑,若是這樣,大千世界的一纖一毫,豈不皆可入劍,可是怎樣才能入劍?
他絞盡腦汁,想到這樣不是,那樣也不是,心中一團心緒絞如亂麻,至於她再說著什麼,也是一句不曾入耳。
白冰見他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知他正在緊要關頭,不敢驚擾,只是默默守在一旁。
此時清風徐來,月光卻漸漸變淡了,終於隱沒天際。
白冰守著林雨,只見他一時突然手舞足蹈,似若有所領悟,歡撥出聲,一時又沉頭苦吟,眉頭不解,恍若無人之境。
白冰見他歡喜的時候,心裡也似是跟著歡喜,見他苦思冥想時,也不由跟著暗自眉頭暗鎖。
不一會日出天陲,雲移影動,林雨潛心苦思,紋絲不動,日光照在他身上,又緩緩地流走了。
轉眼之間,又是日薄西山,月上樹梢了,白冰跟著他臉上的神色變幻,心思暗轉,也是渾然不知光陰飛逝。
突然見林雨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灰塵,搖了搖頭,轉身欲走。
白冰見他自顧的想走,心裡突然好生懊惱,我在這陪了你一天一夜,你怎麼能這樣就走呢?
不由:“你……”的一聲叫了出來,“你”子到了半截又咽了下去,在心裡暗罵自已一聲。
“白冰呀白冰,你這是怎麼了,如何變得這般浮躁了,你從前練得靜心的功夫都到哪裡去了?”
其實她自已也不甚清楚,似乎就是掉落山谷的那一剎那,二十年來波瀾不驚的內心一下子泛起了絲絲漣漪,許多從來都沒有的念頭禁也禁不住。
譬如說對心上人的思念,她從前也只是偶爾思量,自從落入谷中,卻無時無刻不再想著他的音容笑貌;
再譬如她指點林雨,原只是一時興起,但看到他似若有所悟,心裡也不禁替他歡喜的時候,不知為何,卻又是一股莫名的愧疚。
她自已對自已說,此處只有我們兩人,我若不對他好,誰又來關心他,若我們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