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朔風凍雨持續了幾日,隆冬臘月的京城早已大雪。做工的人們早已收拾東西匆匆忙忙的趕回家。

街邊的小攤販也躲懶,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散落在鬧市的各個路口,只有行人路過才從厚實的衣襖中探出頭吆喝:客官,來點熱湯?

整個京城的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屬於冬季的冷肅。

在隆冬的季節裡,蒲柳跪在冷冰冰的石板路上,膝蓋疼的發麻,眼睛又酸又脹,兩條腿都快不是自已的了。暖閣裡沉悶的薰香雲龍混雜著酒味被朔風直面刮來,混合著冷氣的濃烈氣息躍入口鼻,打著寒顫的蒲柳一口氣沒提上嗆個痛快,連帶著背後的傷口都震顫的疼。

“青崖公子的璇璣圖都讓他給粗手粗腳弄壞了,真是愚鈍蠢笨至極。”

蒲柳無力開口,心中冷漠的回答:‘不是我’。

“就讓他跪在這裡好好反省吧,清掃都做不好,像個耗子,耗子洞都鑽不好。”

風月場慣會逢高踩低,蒲柳又是這一小天地最底末端的存在,他的命如草芥,人人都能踩一腳,哪怕是這兩個只是為貴人傳菜的小廝。

在這荒唐的朝代無人會憐憫他,恨不得榨乾

他的價值,賺點錢,在將他扔進亂葬崗。閒時感慨:“啊,蒲柳,我記得,青崖公子的奴隸,灰撲撲的,青崖待人可真是,噗嗤。”

身著灰棕色單薄麻布衣衫的蒲柳強吸了口氣,骨瘦如材的身體支撐著自已顫顫巍巍的跪直,板正脊樑骨,他想要活著,想要站在這些人的頭上,想要把這些踩高捧低踐踏他的人通通殺了,可是他目前無能為力。灰白的面容抬起靜靜的看著這二人,漆黑的眸子因為瘦弱格外突出,讓這兩位小廝看的格外瘮人。只覺身後一層冷汗炸的像是身上一層皮都有些發毛。

“呸,髒東西。”小廝吐了口唾沫,在撒那些貴人們對他的氣,他便把氣給了更末端的人。彷彿這樣便瞬間暢快了。

蒲柳看著這兩位稀稀拉拉拖著時間回到了暖閣,只覺頭腦發暈。

‘好冷’

‘好餓’

不過對比起他痛的麻木似乎像廢掉的腿,這些感覺不值一提了。頭中似有針在扎,朔風吹的他渾身滾燙他想自已大概是跪了太久了,聽說這是將死之人的前兆。

他久違的又想起很久遠的事,即使記憶非常模糊。他本該不叫蒲柳的,兒時他是謝殊,他的父親是清河縣的縣令,後來也曾聽奶媽提起過他的名字的含義,只是奶媽不通文墨,也僅僅只知道是老爺很喜歡的一首詩,有一句叫深應日月殊,不過殊這字本身便賦了:超出,勝過,不同,等含義,是個極好的字。

他的父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當年高中狀元奉旨入京。後被派遣至清河縣府衙。旨意在此出現時,竟是父親貪汙獲罪,滿門抄斬,母親死前含血濺淚,給了奶孃一筆足夠安然一生的錢讓奶媽帶著他跑。他太小了只明白離開了就再也見不到母親了,不肯離去。他被奶媽捂了嘴抱懷中從狗洞鑽出倉皇出逃,伴讀因母親對他厚道,穿著同他一匹布裁的衣裳陰差陽錯成了他的替罪羊被就地斬殺,消失在張牙舞爪的大火中。

奶孃一開始確實待他不錯,忠心耿耿。可是人都是有異心的,她帶著所有的錢財和自已相好跑了,留下他這剛知事的幼童。

他驚慌失措的流淚想要報官找她,又想起自已不能言說的身份,渾渾噩噩的吃著餘糧度日,直至連水都沒有他才躡手躡腳見不得人似的在大街上躲在角落裡,於是他成了流落街頭的乞兒,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被稀裡糊塗的旁的乞兒扒下來搶走,賣掉了換成了吃食果腹,心情好時也分他點。

一個老乞丐見他可憐有時會分他點吃食,但大多都是野菜根。老乞丐年老體衰,眼神也不好,渾身髒兮兮的,街上走著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