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緩步行至暖閣側邊的小樓,溫暖的熱氣讓蒲柳後知後覺的感到了身上疼痛。但他不能吭聲,鐘山看了他一眼,他便順從的從袖子裡摸索出破舊的面巾包住了半張臉。

鐘山敲門道:“公子,人帶來了”。門吱呀一聲開了,蒲柳敏銳的聞到了濃厚的麝香味,混雜著帳中香。往內室走,其他奴隸有序的收拾衣裳,被褥,開窗換香,洗掃。青崖半披著寢衣坐在榻上,抽著一杆煙。這場面他早已經見怪不怪了,熟練的跪下,說著老套的認錯。餘光掃向了角落的大箱子上,這紋樣似乎有些眼熟。桌面上擺滿了奇珍異寶,有些寶石首飾即使再怎麼眼瞎也能看出價值不菲。

只是這一次似乎不太一樣了,青崖放下了手上的煙桿,走了過來。伸手抬起來了他的下巴,端詳了一會說:“怪我處罰你嗎”?湊的太近了,似乎是因為冷風吹太久了,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青崖說話時的熱氣擦著臉頰過去,讓他渾像落在黏糊糊的地窖裡噁心。這就是這裡的存活之道,外行人的清雅之處,內行人的銷金窟。

“不敢”。他急忙低下頭,生怕自已的表情洩露出一絲真情實感。青崖愉悅的笑了說“下去吧,好好休息,明日便是花箋宴會,莫要在犯錯事否則可就…呵呵呵”。青崖看著他脖頸上一塊暴露出來的白斑心裡暢快無比,從小開始自已便被他強壓一頭,終於…

鐘山沉默不語,侍立一旁,向蒲柳示意離開。

蒲柳恭恭謹謹低著頭倒退至門口離開,心中思緒複雜,他知道這次來的恩客,理應是鹽部郎的繼母,可為何送過來的箱子紋路卻是宮裡的。莫非…罷了,不想此事,倒是明日的宴會,有一位愛琴成痴的世家夫人湘怡君。

好在他已經打點好了,明日樓中所有人的籤子寫得什麼他已知曉,他明日做些手腳將自已的籤子讓湘怡君翻到,引起這位夫人的注意。如若這位夫人問話,他便一一作答,讓這位夫人引薦為他門客徐徐圖之的開始他的佈局。

次日晌午

“媽媽!貴人們來了!”張婆子興高采烈的快步上樓,人未到聲先到。

“做什麼咋咋呼呼的,沒規律。去讓那些公子們去院門口候著,記得,將自已收拾的體面些…沒準以後可就飛黃騰達了”。老鴇半笑不笑的扯著嘴角。“如果讓我知道誰敢在這次花箋壞了老孃招牌,那也別怪我下手狠辣了!明白嗎?”

張婆子陪笑著道:“媽媽您可是大慈大悲的菩薩。若是沒有您,在這世道,他們哪活得到今日,他們孝順您還來不及呢…”話還未完便被老鴇直接打斷,老鴇神色緊張的看向四周,隨後鬆了口氣,雙手向天作揖。

“休要胡言,在咱們陛下的帶領下咱們百姓都是安居樂業的。你說菩薩,我可不敢碰瓷傅家那位主,好了,你去吧。只盼的這些祖宗們消停些。”老鴇擺擺手示意人退下。

樓中溫暖如春,百花齊聚一堂,實為爭春。精雕細琢的白玉香爐內香菸嫋嫋升起,細嗅竟是一寸千金的仙人笑。傳聞中老皇帝為了追求長生請遍了雲遊散仙,翻山渡海用盡半生才尋得蓬萊仙境。仙人聽聞竟有人如此執著得道長生忍俊不禁,便賜一香,名為仙人笑。

傅驚霜在隨從的圍繞侍奉下進了樓中,在其餘眾人探究目光下被帶上了二樓,眾人雖然看不見被侍女們有意用身形遮擋住的人,便心照不宣的錯開目光。二樓為身份尊貴者,或江湖鼎鼎有名者可入,得罪不起。此人雖頭戴帷帽,一身白銀素衣,可這衣衫布料,繡工皆為上品,銀絲刺繡更是一絕繡娘才能出。左右侍從、婢女步伐穩健,目光銳利必定都是習武之人,這位不是他們能夠結交之人。只是這人與傅宅那位,似有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