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愚再醒來時,是被從門口鑽進來對著他的臉吹的冷風給吹醒的。

迷迷糊糊中聽見了誰在說話,可他眼睛酸澀,睜也睜不開,抬手揉了半天,努力睜大眼睛卻依舊看不清,只看得見大門敞開,院子中間搖搖晃晃掉落一些白色的東西,就這麼晃啊晃,晃的他更又想閉眼了。

“唔……下雪了。”

“下個球的雪。”

“啊?”

腿上噔的傳來一陣痛意,李愚這下才是徹底醒了,他坐起身來抱著方才被褚壽踹了一腳的地方狂揉,“很疼的!郡……謝小姐!”

褚壽半個身子靠在門框上,面朝著院子站著,她雙臂抱在胸前,一雙眼睛盯著院子中間不停飄落的白色的東西,沒搭理李愚的抱怨。

眾人休息的時候,抓了鬮,李愚便成功被安置在門口守門,結果大家都醒了,就只有他睡的最熟。

“嗚呼!這是什麼呀!”

他扒在高高的門檻上順著褚壽的視線看去,寂靜漆黑的夜裡,白花花的正飄落著些什麼,再仔細一看,大大小小竟然是銅錢狀的白紙,“這……這是冥紙啊!這人沒了才撒的,這這這……”

褚壽真誠發問:“山樆,你說為什麼鬧鬼總是要選擇在半夜呢。”

山樆搖搖頭,認真道:“可能半夜天神也睡熟了吧。”

“那我們要是沒醒,他們豈不是很尷尬。”

李愚癲狂抓頭:這是重點嗎我請問。

他忽然覺得身後像是有人,刷的回頭看去,果然有人……

“哎呦,宋兄!你別嚇我啊。”

宋延傾倒是未大動干戈如褚壽般趴在門框上去看,他只是拿著個蒲團坐在正中間,身形正好與那石像平齊,他揹著光影盤腿坐在那兒,乍一看,就跟山神顯靈了一樣,嚇的李愚心裡又是一咯噔。

“我去看看。”

褚壽方準備踏門而出,腳下卻被李愚拽住,“別了吧,我們還是把門關住,就當沒看見好了。”

他有點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麼會醒。

只是右邊的抓住了,左邊卻被宋延傾鑽了空子。

他長腿一邁便踏了出去,屋簷拉的影子長長,打在地面上,一半黑一半白,適時的從林中傳來不知名鳥雀的啼鳴,像是在泡在深潭裡的鬼怪發出的嗚咽。後面碩大的樹影隨風晃動著,像在一片黑色的水裡泛舟,不知是水動還是舟動。

李愚總覺得一旦宋延傾走進月光裡,他人就不安全了……

可宋延傾偏偏好像不怕似的,正好走進了屋簷的影子外面,直直的站定。

他雙指揀起一片冥紙,那紙看起來有些舊了,上面還染上了幾朵已然被曬乾的泛黃汙漬,像是雨水又像是泥水。

被月光照的清明的牆根兒處,依稀可見幾片混跡在亂叢中的紙片,亦是銅錢狀。

看來這兒不只撒過一次了,這紙還是重複利用回收過的。

他輕笑一聲,低聲道:“裝神弄鬼。”

“如何?”褚壽出現在他的身後,探頭湊過去看,“究竟是人是鬼啊?”

他淡淡答道:“鬼。”

褚壽撇嘴,並不很相信,隨意回答著:“真的假的啊。”

她順手拿過那冥紙,正反翻來覆去的瞧了瞧,而後調侃道:“這紙也算是老演員了。”

“牆根兒上還有幾片未清理乾淨的,看來這把戲他們倒是經常用。”宋延傾又抬手拿走褚壽手上的冥紙,鬆手,那紙又飄飄揚揚的晃悠在地。

“方進廟時,那香爐和掉落在香案上的香灰還有些溫熱,而且那長明燈裡還有新添的油,更何況……”

“更何況……”

褚壽接過他的話,接著轉身手指向李愚,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