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當初是我親手殺了符敘,兄長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

月映在水面,又隱在雲間,市集從熱鬧逐漸變得落寞,人群也變得稀疏起來。

比如街道……

比如河邊……

褚壽望著那二人逐漸消失的身影,慢慢走下臺階,河水已經漫過岸邊的最後一階,任由著水流洶湧。

她俯身,撿起被人遺忘在此處的面具,大拇指抹去濺在上面的水漬,看看遠方又看看面具,有些不解。

“三月春,不識丘……”

她低聲呢喃著,腦中正思索著,“不識丘……借一縷幽魂……原來是詛咒嗎?”

“勾起了人家難過的回憶,不扔你扔誰?”

褚壽回過神來,掂了掂手上的面具,垂著眸子輕輕嘆了一口氣,抬手想扔到河面上,看了看左右的人,又訕訕的收了回來。

這可是在幽北,不敬天神就是如同不敬父母……

她低頭,利索的把那面具系在腰間,連同自己的那一副,走起路來倒是叮鈴咣噹的。

馬兒吃膩了樹下的綠草,刨著蹄子催促,褚壽便快步走近,翻身上馬回竹園,只是一路上想著從宋延傾口中隱約聽得的話,只覺得這符敘忒小氣,堂堂巫族先知,臨了臨了居然只是下了三重詛咒……

她會卜,曾經祖父還誇她是幽北最有靈性的孩子,直到那個先知的降臨,他先是預見天官已然降世,又確定了天官身處之地,但凡從他嘴裡出來,無一不是準之又準的。

她卜算時總要用到些帶有靈性的器具,可聽說這符敘張口便是預言,可真是個神人!

只是可惜了,她去了京都,連符敘的一根毛都沒見著,更可惜的是,他居然就那麼死了,甚至連一個預言都沒留下。

至於符敘的死因,幽南那邊交代的是,他能看到的太多,天神先是收了他的一雙眼睛,然後又收了他的魂魄,最後又收走了他的軀殼……

褚壽所知道的版本也是從謝榮,也就是那位榮貴妃口中打聽到的,她說是符敘犯了錯惹怒了天官,於是天官便奪走了他的性命以示懲戒。

她也曾問過謝榮,可是那位宋公子動的手,謝榮一臉認真,否定道:是天官。

如此一來二去,褚壽便愈發好奇,只是太多不巧,其中真實的緣由她一直無法窺見。

既然是天官懲戒,那為何符敘要下三重詛咒……詛咒天官?他純粹吃飽了撐的吧……

彼時,宋延傾同青鋒方入竹園,便見山樆提著燈籠在門前立著,時不時伸直了脖子望向路口。

他二人相視一眼,走上前去。

“宋公子!青鋒大哥!”

山樆笑著朝他們招手,眼睛望向他們身後,閃過一絲失落。

宋延傾幽幽問道:“怎麼?郡主沒同你們一起回來嗎?”

山樆搖搖頭,“沒有,解決完馬匹的事兒,郡主便被李司州的人纏住了,她讓我們先回來。”

“李司州?”

宋延傾重複道。

“嗯!司州使向附近百姓宣告,如果遇見青衣女子便要回報,結果我們被那個衙役給注意到了……”

山樆壓低了聲音解釋,滿臉的晦氣。

宋延傾聽罷,覺得有些好笑,這未免也太有針對性了吧……

“誒?”

山樆左瞧右瞧,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忽而靈光一現道:“宋公子,我送你的夜明琉璃燈呢?”

宋延傾一愣,反應過來,解釋道:“我瞧著那些螢火蟲被悶著犯了懶,便把它們放了,那燈轉手又給了買燈的小孩兒……”

說著,他輕笑一聲,繼續道:“我瞧著她實在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