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牢。

陰暗潮溼。

鼠蟲亂竄。

鎖鏈鎖住乾瘦的囚犯,卻毫無聲響,囚犯被鎖鏈吊在木樁上,身上黃白的囚服已破爛不堪,血絲連連,他一動不動,已經沒了呼吸。

他身體裡的血在地牢的石板地上緩緩地交錯橫流,角落的鼠伸出舌頭舔著流到面前的血跡,為此景添了一分動色和生氣。

隨著腳步聲傳來,老鼠尖尖的腦袋抬起晃了兩下,便拖著尾巴竄出了牢門的縫隙。

“拜見陛下……”

入眼,是一雙鑲滿玉石,繡著金絲的上好的白錦繡鞋。女子面容猙獰,陰狠之色浮現,卻依稀能辨認出是個絕世的美人胚子,她一腳重重踹在男子的胸膛,男子身軀被踹得晃動,搖搖欲墜。鎖鏈相碰陣陣叫囂,午夜惡鬼的嚎叫也不過如此。

“嘖。”

繡鞋沾了男子胸口的血,髒了繡鞋,女子不惱。女子精緻華美的黃袍拖地,黃袍尾部沾上了泥汙和血漬,繡的祥龍上大半被髒汙潤溼,她也不惱。

“今日,朕的登基大典,丞相沒有得見,很是可惜啊。”

女子說完,半晌沒見這囚徒抬頭,甚至緊閉的雙目上濃密的睫毛也沒有顫動兩分,儼然一副死人模樣,聲音由高調轉到低沉,語氣惱怒道:“死的倒是快。”

一旁一個乾瘦的男子,手裡的鞭子還不曾放下,笑嘻嘻地奉承,聲音尖細得刺耳,道:“公主…陛下放心,獄中酷刑,都給他用過了,他是活活疼死的。”

“賞。”女子眯著眼,看到男子衣衫襤褸,沒有一塊好肉,露出笑意,“將他的頭割下來,掛在玄武門前。”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擊殺亂黨,重振王朝!”

他死了,屍身被前朝公主碎成八十一塊,扔與惡狗。

他死了,金槍挑了他緊緊束在頭上的髮帶,將頭顱懸掛在城牆之上。

前朝公主,他那有名無實的妻子,一碗熱騰騰的暖胃薑湯,將他毒進了地牢。

她裝得很好。

說她皇弟作惡時她悲愴痛心,說傅將軍死時的她無盡惋惜,說如今皇帝死時的她驕傲自滿,說整個計謀時她洋洋得意。

“我那弟弟,濫殺成性…父皇不在,誰能管的住他,你父親被貶時,宮中大臣極力勸阻,也悉數被罰,我雖與他同母,可他早對我恨之入骨,將我禁足公主府多年,後來也……。”

“前朝遇難,我也無處可去,只能每一日飢一頓飽一頓,遇到心情不好的達官貴族……”

“夫君,喝碗薑湯吧,外面下雨,你在這坐了一天一夜,小心受涼。”

“傅將軍的死…真是天妒英才,失了傅將軍,這後面怕是難守…”

“傅熹,百戰百勝,天下無敵?笑話,哈哈哈哈哈,我安排的人稍稍在他上陣殺敵前遞上一根你阿姐的手指,場中一箭便可穿他的心!真是佳人誤痴兒的千年佳話啊?”

“你阿姐?我不過讓人換上傅家的衣服,她就信了,死前都以為是傅家對她趕盡殺絕,摔了個稀爛,你自然找不到。”

“當然是被我丟到又髒又臭的勾欄去了,沒幾天就死了,倒是沒你這麼能抗。”

“你繼續咒,慢慢咒,真有天打雷劈,早在我進你家門前就要被劈死了。”

“果然,沒有你和傅熹,那楊誠就是個廢物。我給了他一個痛快,一劍殺了,但他的妻兒死在他面前,皇后我自然沒有放過,和你那阿姐一樣,但是你阿姐沒人看,當時我沒想到這個。一國皇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應當讓你也去看,楊誠那個狗皇帝不是最聽你話了?”

“是對我不錯,但誰讓她是皇后呢?我也不稀罕她那點假仁假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