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相信這是白笙寒做的,並不是毫無理由的愚信,而是建立在他知道白笙寒這個人的基礎上。

宴會上那兩個人他承認他們是死有餘辜,動手之前他查過他們,手上都不乾淨,包括死亡也是他們自已造成的。

但梨家老爺子不同,他沒做任何事,真的只是一個單純的帝壇快要退休的老幹部而已。

白笙寒不可能對他出手的。

正在他這樣想的時候,白笙寒的電話打來了。

遲燼有點慌張,按了好幾次才接通了。

“白…白先生。”

“別害怕,不會有事的,”白笙寒的對他一如既往地溫和,細緻又柔和的嗓音讓遲燼很放心。

“前幾日我已經給帝壇遞了接任申請書,我需要你幫我查一下誰在投票中投了反對,把名單發給我。”

遲燼被他這聲音安慰地很好,緊繃的精神也跟著下意識放鬆了,他點了點頭,“好。”

電話被切斷了,遲燼站起來往裡走,開啟了易沉給他新買的電腦。

——

“怎麼,查出來把他們一個個都殺了嗎?”

白笙寒剛收了電話,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

他轉身,看見來人,不禁皺了皺眉,“你是怎麼進來的?”

天都各個地方戒備都很森嚴,更何況這個平時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下榻的酒店,電子門都擺設嗎?

季流燁走過去,站在落地窗前,和白笙寒相距幾步遠。

他們都是習慣了俯視的人,待在高處已經成了他們的下意識的選擇。

他不需要刻意調查,整個天都都在他的視野中,就連這個酒店都是他季家開的,白笙寒一來就已經有人告訴他了。

“梨老爺子跟白家兩位關係很好。”季流燁突然沒頭沒尾說道。

白笙寒聽懂了,也知道自家父母和梨老爺子的關係,他們曾站在統一戰線上,思想和觀點都很相近。

所以他才會去找梨老爺子,和他一起談關於自已父母的事,渴望找回一點關於他們的記憶,讓自已可以不那麼狠心。

但最後他什麼也沒解釋,只一句,“聽聞過往,十意九傷,還請節哀。”

不知道是對季流燁說還是對自已說。

他曾經嘗試忘記了很多事,包括自已,包括別人,無論是感動歡喜的,還是傷心絕望的,他都不敢久留在心底。

他母親忘記了以前在帝國發生的所有事,每每提及,便笑著釋然地說——

忘記就忘記吧,要不是太絕望,又怎麼會選擇遺忘呢。

順其自然就好,不要逼自已非要想起什麼,一切因果,皆有道理。

白笙寒偏頭看向窗外黑沉沉的烏雲,貌似又往下壓了些。

他說:“季流燁,你覺得天都會下雨嗎?”

季流燁也跟著往外看去,沒什麼情緒地說:“天都又不是沒下過雨,只不過每次都晴得很快罷了。”

白笙寒笑了,真心實意的笑,讓人看見覺得,這個陰天貌似沒這麼難熬了,“別擔心,終有一天,我會贖罪的。”

季流燁皺了皺眉,那種感覺又來了。

每當白笙寒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季流燁就感覺這人不是陽間的東西,而是不小心打破上天戒律而被貶謫人間的上神天仙。

好似他要脫離世俗而去一樣。

說清楚點,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而是因為他由內而外超脫塵囂的氣質和靈魂。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季流燁的腦海裡突然閃過這句話,也突然懂了白笙寒每次看他時冰冷的眼神。

那是警告,也是變相的保護。

神不可褻瀆,褻瀆者,應受天罰